倒是實話。
莫裡亞蒂也早就坦白了,是他向米爾沃頓提供了敲詐達西兄妹的路子。只是到今日,敲詐犯親自坦白,伊拉拉才搞明白了他的動機。
不單單是為了錢,而是為了將達西兄妹綁進這政治漩渦裡。
“你對我倒是自信,”伊拉拉很不客氣,“但若我敵不過米爾沃頓呢?你是否想過後果。”
在十九世紀,三萬英鎊足以買下一座鑽石礦井的三分之一股權。
而達西先生的收入可不是死的,他每年都有一萬英鎊的淨收益,固定資産、存款乃至投資只會比收益百倍有餘。
《傲慢與偏見》實際成書比十九世紀更早,不知簡·奧斯汀女士在撰寫出達西先生的收入時做了怎樣的考量,但饒是放在兩次工業革命後、已然通貨膨脹的英國,他也是財富名列前茅的大富豪。
這樣的人,哪怕沒有實際的貴族頭銜、哪怕他不摻和政治運作,一舉一動也會産生實際影響力。
若是他公開支援某個人呢?
攀炎附勢的貴族、無孔不入的政客和黨派,不可能不受其影響。試想一下世界大戰時期,中立國突然倒向某個陣營會有怎樣的後果。
起初以為米爾沃頓只是個可惡的敲詐犯,而現在看來,莫裡亞蒂一句話,賭上的可不止達西小姐的名譽和未來。
而當事人聽到伊拉拉帶著幾分質問的話語,也只是莞爾一笑。
“伊拉拉,”他看似認真,卻是答非所問,“我對你當然有自信。”
“……”
你比米爾沃頓還可惡,伊拉拉在心底想。
對她有自信?伊拉拉覺得,詹姆斯·莫裡亞蒂是對自己有自信!
這才是真正的賭徒,拿著英國乃至歐洲的未來做賭注,比威克漢姆恐怖多了。
“始終把我算計在內,”伊拉拉不肯放過這個話題,“就不怕因此失去我的信任麼?”
“……我獲得過你的信任嗎,伊拉拉?”莫裡亞蒂苦笑幾聲,“至少這從未妨礙過你我合作愉快。”
“但會妨礙我喜歡你。”伊拉拉直言。
莫裡亞蒂的身形猛頓。
他的清雋面孔閃過幾分意外,顯然是沒想到伊拉拉會從正事驟然轉向私情,這可不是伊拉拉·福爾摩斯的風格。那雙藍眼謹慎地打量伊拉拉一番,好像是在確認她如此出言的動機。
但教授的反應很快。
四目交彙的第一時間,莫裡亞蒂就明白過來——伊拉拉就是單純不喜歡他這般運籌帷幄胸有成竹的模樣,要換個方式讓他露出意外的神情罷了。
錯愕過後,他仍是展露笑顏:“我覺得你挺喜歡我的。”
一句好似輕佻調情般的話語,揭過了伊拉拉近乎挑釁的咄咄逼人。詹姆斯·莫裡亞蒂依舊不急不緩,他側過身:“隨我散散心如何?我們換個地方閑聊。”
“我不想借用米爾沃頓的馬車。”伊拉拉說。
“當然,我比你更不信任他,伊拉拉。”說著莫裡亞蒂抬了抬手,示意伊拉拉朝著莊園看過去。
璀璨星空之下,米爾沃頓的僕從牽來了一匹馬。
相隔這麼遠,伊拉拉仍是認出了這匹高大駿馬的模樣——是詹姆斯·莫裡亞蒂騎著趕往梅裡頓的那匹馬。
莫裡亞蒂轉身,主動走了幾步,接過僕從遞來的韁繩。
他親自牽著溫順的馬匹,讓那匹駿馬停在了伊拉拉的面前。
雨後初晴,地面濕潤泥濘,莊園外滿目綠意,與詩情畫意的鄉村也是大差不離。
漂亮的馬匹對著伊拉拉低眉順目。而牽馬人一如當時在梅裡頓,詹姆斯·莫裡亞蒂寶石般的眼睛捉住伊拉拉不放,掛著與馬匹一樣溫和乖順的笑容。
唯一的區別便是伊拉拉穿著的不再是那身讓她倍感束縛的淑女長裙。
“伊拉拉,”莫裡亞蒂笑著邀請,“請允許我再次為你牽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