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戲拍完,片場所有人都看得眼圈紅紅心情沉重。
雲眠抹完眼角,轉頭看到左堯也在悄悄吸鼻子。
“看什麼,眼睛進了沙子而已!”左堯發現雲眠在看他,小聲嘀咕了句。
雲眠一笑,這家夥平時咋咋呼呼有點討厭,但對他老闆還是絕無二話的。
……
接下來的第二場戲是拍莫琳演的老婦人去世。
沈知行直到最後一刻才知道真相,這個千裡迢迢跑來尋子的農村婦女,竟然就是他尋找了多年的親生母親。
老婦人將她提前給兒子準備好的所有東西,全部都放在病床的枕頭下,洗得發舊的手帕包著一卷錢,整鈔零鈔都有。還有一張孩子周歲時的照片,那張照片已經被摩挲得很舊了,只能勉強看清那是一個小男孩,穿著厚棉襖,還站不太穩靠在花壇石頭上,手裡拿著一個撥浪鼓。
沈知行得知真相後,卻立馬就要面臨剛相認的母親去世。
世界上再沒有比這更捉弄命運的事了。
如果說,上午那場戲,是莫琳的情緒能量,那麼這場戲,就是沈知行的情緒爆發。
他抱著母親慢慢變冷的身體,那一刻就像老天給他開了個玩笑,他的一生卻就這麼被蹉跎過去,苦尋半輩子的親人也永遠天人相隔。
他臉上甚至沒什麼大的表情,只是壓抑而隱忍的無聲苦笑,笑著笑著就哭了。
眼淚被他逼回去,又從鼻子裡流下來。
他的背影像極了一頭走迷路的野獸,茫然四顧,卻無處歸家。
沒有臺詞的戲最考驗演員的功力。
全靠他用肢體語言,和眼神,表情,以及渾身散發出來的氣場感染觀眾。
沈知行將所有的情緒全部都收斂進去,沒有大喊,也沒有大叫。透過孫導的監視器,卻能看到他一雙眼睛早已血紅,額頭上的青筋迸起。
他絕望地望著天邊,抱著母親的遺體枯坐了很久很久。
看得雲眠眼淚吧嗒吧嗒直往下掉。
她想到了沈知行少年時剛來她家的第一天。
他那時候也是這個樣子。
渾身充滿了孤寂,冷刺,和警惕,脊背挺得很直,嘴唇抿得很緊,眼睛卻紅紅的,像一個被遺棄的無家可歸的野獸。
那個時候,正是他的父母剛剛因車禍意外去世。
那年,他還未滿十六歲。
“非常好,咔!”
孫導演激動地大喊一聲。
隨即,片場所有人響起熱烈的掌聲,都為沈知行這一幕精彩表演而鼓掌。
立馬有工作人員給沈知行和莫琳送上兩束鮮花,莫琳在戲中已死,戲份便就此殺青,而作為主角的沈知行還得繼續補拍其他專場和後續戲份。
莫琳笑著看沈知行:“這個戲跟你,還有孫導和大家合作,讓我非常開心。現在我殺青了,晚上我請劇組所有人到鎮上酒樓吃飯!”
說完,莫琳又看了眼雲眠的方向,朝沈知行擠擠眼:“別忘了帶上你那個漂亮的小女友噢!”
沈知行摸摸鼻樑一笑,又不好在前輩面前多解釋什麼,只得預設:“好,晚上我們會準時來的。謝謝琳姐。”
……
晚上偶像要請吃飯,雲眠非常期待。
她專門去找沈知行的化妝助理借了一條漂亮的晚禮服,還讓化妝師幫她畫了個適宜的淡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