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太後並不是一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太後,這幾年間,她聽聞了北境的種種情況,對女兒的心情,也漸漸變得複雜起來。
一面欣慰,一面覺得她辛苦,一面又想……若不是之前賜嫁的事情,傷了她的心,她本可以不為自己去找底氣的。
趙明臻沉浸在母親暖意融融的撫摸裡,打了個小小的哈欠,道:“是有些累,那我去睡一下,母後一會兒叫我。”
徐太後便陪她一起去後頭的寢殿,又親手給女兒鬆了頭發、脫了外衫,像小時候一樣,給她蓋好被子,坐在床邊攥著她的手。
躺下之後,趙明臻卻還睜著烏溜溜的眼睛,看著徐太後道:“母後,我今天怎麼沒看見皇後呀?”
按理說,趙景昂今天在城牆上迎接他們,王皇後也該在才是,倒不是給她臉面,只是這是皇帝給皇後的臉面。
徐太後微微一笑,拍拍她的手背道:“你倒是眼尖,她有幾個月的身孕了。”
趙明臻綿長地哦了一聲,沒有再問下去。
那就是懷相不是太好了,所以沒有勞動她。
看著久別的女兒,徐太後倒也想不太起來其他人了,只慈愛地摸摸她的額頭,道:“睡吧,母後守著你。”
趙明臻的眼皮漸沉,很快睡去。
——
待她醒來,天已經黑了。
一家人湊在一起用的家宴。
這會兒王幼璇倒是來了,她確實身懷有孕,臉色看起來也一般,步子都有些遲疑,只來打了個招呼,並沒有一起用飯。
桌上就只剩下三個人了,徐太後終究還是勸趙明臻道:“天南海北的,你想做的事情已經做了,母後還是盼著你,能夠承歡膝下的。既回來了,就別走了。”
趙明臻低著頭咀嚼,沒答這話。
徐太後以為自己沒說到點子上,於是挑明瞭道:“你還是擔心,再發生從前那樣的事情?母後給你許諾,不管日後再發生什麼,都不會再有人勉強你。”
直到嘴巴裡沒有東西可嚼了,趙明臻才勉勉強強地抬起眼簾道:“母後,我不是這樣想的。”
有用的人才能走得更遠,從任何意義上來說都是這樣的,最初去到北境,她心裡存著的,確實只是不再任人擺布的念頭。
可現在,她的心思也有了變化。
留在京城,她或許也能參與到政治中來,可是她能參與到得這部分皇家家事一般的政事,對比起真正廣闊的天地,卻讓她覺得實在太無趣了。
徐太後瞪她一眼,道:“還是在與母後賭氣是不是?”
見趙明臻的臉色有些微妙,趙景昂忙打圓場:“種一棵樹,三年哪裡夠呢,阿姐辛辛苦苦,難道要叫別人去摘果子?”
趙明臻哼了一聲,也不說話。
見狀,徐太後輕嘆口氣,擺擺手道:“罷了罷了,你們倒擰作一股去了,顯得我像惡人。”
趙明臻放下筷子,認真地道:“我知道母親疼我,日後我也會多回來的。”
徐太後聽了卻又道:“我折騰你做什麼呢?唉——到我該閉眼的時候,你知道回來就行了。”
這話酸酸的,於是姐弟倆又是一陣哄。
總體來說,這頓家宴還是沒有什麼不愉快的。趙明臻心裡有數,也沒打算改變誰的想法——哪怕這人是她的母親,只要她不來強求她改變她就好了。
飯畢,她又道:“既回來了,我明日想去燕府看望一下。”
太後和皇帝都沒說什麼,只道是應該的。趙景昂還問可否要禦使配合,被她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