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著簾子,轉回身道:“那個姓聶的煩死了!一直找藉口來試探,我藉口說睡下,才打發走他們,驛館人多眼雜,不好再召你過來。”
“正好來看看你的地方,你平常就歇在這裡嗎?這榻也太窄了,看著都硬硬的。”
果然是有事來找他。
燕渠垂了垂眼,道:“要日夜守在帳中的時候,都是戰事膠著的時候。”
趙明臻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種時候,也睡不了什麼好覺。
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辛苦了,燕將軍。”
燕渠挑眉看她,問道:“長公主頂風冒雪地來一趟,只是來慰勞臣的嗎?”
“自然不是,本宮……”趙明臻頓了頓,隨即頤指氣使地道:“本宮自然是有事找你,你過來。”
取暖的爐子上燙著茶水,燕渠正要給她倒一杯,聞言動作一頓。
她的語氣有一股奇怪的莊重,他不解,但還是端著茶走過來了。
“粗茶,長公主若喝不慣,暖暖手也好。”
趙明臻沒拒絕,接過了他送上的熱茶。
微涼的指稍無可避免地擦過了他的手背,燕渠下意識攥了攥空出來的手心,緊接著,卻聽到她一字一頓地道:“把衣裳脫了,本宮要檢查。”
好匪夷所思的一句話,匪夷所思到燕渠以為自己聽錯了,訝異地抬眉看她,幾乎是反問:“長公主?”
話一出口,方才還有些猶豫的趙明臻反倒理直氣壯了起來。
她雙手捂在熱乎乎的杯壁上,眨巴著眼看他:“快些呀,這裡也沒有旁人——把衣服脫掉,我要檢查,看看你是不是又添了新傷。”
雖然往來信件中,他不曾提起自己受過傷。可她很清楚這人是個鋸嘴葫蘆,即使受傷,沒缺胳膊斷腿到上不了前線的程度,也是不會上報的,更不會賣慘。
說到底,趙明臻還是很在意那個他中箭了的夢。
燕渠臉上的神情,隨她這一句話變得非常精彩。
“長公主的意思是……”他揚起了鋒利的眉梢,眉宇間忽然展露出一點微妙的攻擊性:“擔心臣受了傷?”
趙明臻哼了一聲,以問作答:“你是本宮的人,上上下下若有損傷,難道不是本宮的損失嗎?”
她雖嘴硬,到底還是在擔心他,燕渠聽了卻高興不起來。
本宮的人。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她先前,管她那府上的侍衛,也稱作是本、宮、的、人。
他像是喘不過來氣似的,提著自己的衣襟擰了一把,隨即別開臉道:“長公主的人不少,臣的軍中也有幾位。”
趙明臻聽得出他話裡酸溜溜的味道,卻沒有哄他的意思,反倒一口應下。
“燕將軍提醒得對,他們在軍中立功,也算是給公主府長臉,本宮是該好好賞賜一番,現在就去把人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