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求馳援北境的時候,燕渠表現得很急切,但是真到了戰場上,打出第一場勝利之後,反倒慢了下來,穩紮穩打。
原因很簡單,大梁也經不起快進快出的消耗了。
大敵當前,不論是朝廷的援軍,還是北境土生土長的部隊,倒還算是擰成了一條心。但是這樣僵持的拉鋸戰打下來,是人都要疲憊了。
燕渠也不例外。
也許有人天生喜歡戰場和殺戮,但那個人絕不是他。
戰場上,時間的刻度變得格外模糊。有時候撐著眼皮,一打就是十天半個月;有時戰火稍歇,鬆了一口氣下來,能從黑夜睡到另一個黑夜。
伴隨季節流轉,從京城飛來的一封封家信,便成了他在此時此地唯一的慰藉。
盡管她再沒說過想他,而他也不善言談,往後的信中,幾乎是在一板一眼地彙報軍情。
可這些信,還是像牽在風箏上的線,時常提醒著他,在這片淋漓的鮮血以外,仍有一個寧靜的角落等候。
時間飛逝,眨眼又是一年寒秋。
戰局焦灼,烏爾霄久攻不下,開始畏懼於即將到來的冬天,漸有退意。
天氣越冷,補給線拉得越長,對他們越不利。
“大將軍,前線來報,烏爾霄的主將又退了五十裡,可要乘勝追擊?”
“大將軍,館頭驛快馬來報,說在附近發現了北狄斥候的行蹤……”
中軍帳內人來人往,定力若是稍差些,只怕要被轉得腦袋都發暈。
燕渠一個一個處理了。
“追,先等他們放鬆戒備,逼退多遠追多遠。”
“捉活的。北狄的斥候慣於鑿空牙齒□□,捉拿的時候,先把他們的下巴卸了,別讓這些人自殺。”
這邊安排完,旁邊又有衛兵來報:“大將軍,京中來了新的信報。”
燕渠接過的手一頓,問道:“只一封?”
衛兵答:“是,將軍。只一封。”
燕渠遲疑片刻,揮手讓閑雜人等都退下了。
宮中,皇帝送來的批示簡單明快,中心思想就一個,朝廷經濟壓力太大,萬望今早解決。
除此以外……
燕渠反複找了一圈,確認沒有夾帶第二封信了。
他皺著眉,思緒開始逐漸逸散。
怎會如此?
難道是趙明臻在京城出了什麼問題,連信也沒工夫寫了?
想到這兒,燕渠忍不住輕哂一聲,嘲諷自己。
長公主穩坐京城,能有什麼事犯到她頭上,他這分明是在杞人憂天、自欺欺人。
承認吧,就是沒給他寫而已。
上一次蓋著長公主府印鑒的信,內容就很單薄,不過寥寥兩行,敷衍到他一眼就能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