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不意外,但是趙明臻心下還是覺得有些嘲諷。
算計來算計去,最終卻算計到她的羅裙之下。
所謂男人的縱橫捭闔,可真是沒趣。
——
趙明臻把自己養得很好,一日三餐都精細,從不在吃食上虧待自己,有空的時候,也時常遊園散心、打馬射箭。
因此,她的身體不錯,此番中藥,並未傷及她的元氣,躺了兩天就全好了。
不過她雖好了,但也故意好幾天沒出門,表現出受傷的一面。
宮裡的安撫和賞賜,更是流水般送進了公主府,但趙明臻還是沒動靜,直到徐太後坐不住了,都打算親自出宮來看自己的女兒,她才沒再裝下去,進宮請了趟安。
公主府有了動靜,先前她閉門謝的客就又登門造訪了,趙明臻雖不耐煩,還是要見一見。
首先來的就是興湖長公主。
重陽時,她便有孕在身,這會兒早該顯懷了,厚重的冬衣也掩蓋不了她隆起的肚皮。
見到趙明臻,興湖就眼淚汪汪地開始哭:“是妹妹的錯,竟然識人不明到這種地步。若非這次的事情,我竟不知,身邊信任的婢子,一直都是淑妃的人。”
“我懷相本就不好,冬至那日,那賤人居然還給我下藥,令我動了胎氣……”
趙明臻有點不想理她。
不管事實,是如興湖自己開脫的這樣,皆為婢子暗害;還是她也心向淑妃,主動借走她的人,結果都沒有區別。
她瞄了一眼興湖麻桿似的手腕,道:“別哭了,本宮不本宮不仁慈,欺負孕婦了。”
興湖臉色一白,確實沒再哭了,可是眼眶裡的眼淚還是在往下掉:“陛下……陛下撤了我駙馬的官位。他是受我牽連,這件事……真的不能轉圜了嗎?”
趙明臻輕笑一聲,道:“你那駙馬的官位,本就是因你而來的,這回受你牽連撤了,不是理所應當?”
興湖囁嚅道:“我只是……”
趙明臻覺得和她這樣的人說話沒趣,起身道:“我不想聽你求饒,你也不必和我辯解,你的侍女到底是受誰指使。做主子的,既有管束下人的權力,那下人做錯了事,自然都要擔責。”
趙明臻擺了擺手,一面示意下人請興湖走,一面道:“本宮不想和你深究,否則,小懲大誡,就不會只到你的駙馬為止了。”
興湖公主還想說些什麼,但見趙明臻神色淡淡,卻極威嚴,她心下畏懼,只得白著張臉退下。
興湖走後,那位北境來的聶公子亦是前來造訪。
面對聶聽淵,趙明臻的脾氣稍順。
畢竟,當年若是沒有他斬落那北狄大王的首級,令情勢急轉直下,她就真要被送去和親了。
趙明臻與他對坐,道:“聶公子此番也是無妄之災。你若懷歉,倒叫本宮不知如何自處了。”
“萬幸陛下沒有怪罪。”聶聽淵笑得溫文:“總歸是我不夠提防,也才差點著了道。”
趙明臻幾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聶聽淵長相昳麗清俊,其實很適合這樣笑,只是這人一邊笑,一邊抬眼若有似無地看著她,讓她覺得很輕浮。
她沒再說什麼,只舉杯道:“既然聶公子有緣來這一趟,本宮便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吧。若無聶公子六年前的義舉,那場戰爭,我大梁又要多折進去許多。”
聶聽淵的神色一僵,有些微妙地輕抬唇角。
旋即,他也舉杯站起,道:“長公主言重了,聶家世代鎮守邊關,這本就是分內之責任。”
說罷,他便飲盡了杯中茶水,試探般道:“北境風物,與京城大有不同,不知燕駙馬……可曾與長公主言及北境的事?”
聶聽淵這話的語氣很正常,趙明臻卻覺出一股刺探和挑撥的意味。
她不動聲色地放下手中的細瓷杯,四兩撥千斤地道:“本宮長於深宮,對這些事情並不感興趣,聶公子若想敘舊,晚上可以留下來用頓飯,燕將軍晚間會回來。”
看起來,是不知道六年前的事了,聶聽淵鬆了口氣,旋即又覺得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