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著靛色襴衫的聶聽淵身形微頓,側過身朝燕渠回禮的動作有一絲微妙的僵硬:“燕將軍。”
短促的見禮過後,他便轉頭與趙景昂繼續道:“我與燕將軍……確實有過面緣。不過燕將軍乃是豪傑,我弗如遠勝。”
趙景昂示意宮人請這兩人都入座,又笑道:“聶小將軍又何必如此自謙,當年你不也曾深進敵陣,斬了那北狄大王的首級?在朕心中,你和燕將軍一樣,都乃人中龍鳳。”
聶聽淵尷尬地抓了抓手,抬頭看了一眼對面的燕渠。
察覺到他的視線,燕渠挑了挑眉,坦然對視了回去。
聶聽淵擦了把不存在的冷汗,別開話題道:“都是年少氣盛時的事情了,陛下謬贊。”
在場三位,有兩個都很清楚當年是怎麼一回事。
唯獨趙景昂不知情。
聶聽淵的侷促太過明顯,趙景昂以為他這是自慚形穢了——畢竟除了六年前這一樁,後續也沒見有什麼建樹。
趙景昂沒再說什麼,只看了一眼形單影只的燕渠,問戴奇道:“長公主何在?皇姐從前還與朕說,想一見當年聶公子的真容來著。可巧聶公子來了,怎麼不見她?”
戴奇答道:“長公主多喝了幾杯水酒,正在偏殿稍息。老奴已派人去知會了。”
“那可真不趕巧。”趙景昂目露遺憾,不過很快又道:“無妨,左右聶公子還會在經常歇兩日,到時再引見吧。”
聶聽淵拱手應是,抬眼一見對面的燕渠神色漸冷,心裡忽然又有點發起怵來。
——
又聊了些無關痛癢的話之後,粉飾太平的一場會面便結束了。
離殿之後,明明能感受到身後那道腳步聲跟了上來,燕渠步子卻沒停。
“等等!燕將軍。”聶聽淵三步並作兩步,趕到了他身前,攔下他道:“燕將軍……可還記怪當年的事情?”
燕渠無心與他交談,淡淡道:“舊事已了,聶公子還想說什麼?”
見他態度如此,似乎並不想提當年被冒功的事情,聶聽淵方才鬆了一口氣。
想想也是嘛……聶聽淵心想,那個時候的燕渠那麼狼狽,如今功成名就,怎麼還會主動提起不體面的過去?
他心下稍安,還想再說些什麼,燕渠卻已經沒了耐心,大步流星地走了。
趙景昂不會無端提起,讓趙明臻與那聶聽淵見面,說明她應該和自己的弟弟,提起過不少次……想見當年的那個人。
以她熱鬧的性子,應該會來瞧一眼才是。
可她卻沒有出現。
燕渠快步回到席間,卻見趙明臻的坐席上還是空空如也。
這會兒還沒回來,難道吃醉了酒,提前離席了?
他皺了皺眉。
不,她雖驕橫,但基本的禮節卻不會出錯,若要提前離開,至少會派人去和皇帝太後知會一聲。
燕渠眸色漸深,正要逮個宮人問問休息的偏殿是在何處,一旁,一個小宮女卻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
“不好了燕將軍!”小宮女跑得急,連話都說得有些喘:“長公主那邊出事了!請您去看看——”
——
趙明臻很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有些醉了。
只是相比醉意,她此刻更有些……微妙的氣惱。
重陽那回,她離席醒酒,那男人都曉得跟一跟,今日倒好,瞧著一點也不在意,問都不問一句,依舊穩坐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