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殿內,趙明臻披著羊毛的小毯子,正歪坐在案前,閑閑打著香篆。
她的臉色仍有些白,腿上窩著一隻湯婆子。
碧桐端了姜棗茶來,見狀不免驚奇道:“殿下怎麼大晚上打起香篆來了?用的還是檀香粉。”
趙明臻咬牙切齒地道:“防著有的狗鼻子呢。”
碧桐一腦門子霧水,不解道:“狗?咱公主府沒有養狗呀。”
趙明臻面無表情地哼了一聲,隨即放下香印,接過姜棗茶,閉著眼睛喝了下去。
這茶裡兩樣東西都是她不喜歡的,尤其是姜那股辛辣的氣味。但這次肚子實在痛得厲害,趙明臻也就捏著鼻子忍了。
見她皺眉,碧桐趕忙接下空碗,又送上漱口的清茶。
緊接著,碧桐卻又聽得趙明臻道:“對了,你回去和碧瑛說一聲,歇差不多了,讓她明早記得起來。”
碧瑛畢竟跟她跟得最久,這離了貼心人不過兩日,趙明臻就覺得哪哪都有些不對勁了起來。
碧桐娟秀的眉心動了動,旋即垂下眼睫,溫聲道:“好,奴婢回去就和碧瑛姐姐說。”
碧桐正要退下,殿外便有小丫鬟通傳,言道駙馬來了。
趙明臻垂著眼,不說話,去拿香印的手卻是一頓。
見狀,退了一半的碧桐抿唇笑道:“殿下,方才……駙馬還問奴婢呢。”
趙明臻彷彿不經意地隨口問道:“他都問你什麼了?”
碧桐答得有些不好意思:“他關心長公主呢,還問奴婢要不要去找郎中來。”
“嘁,要他做好人。”趙明臻低聲道:“好了,你歇著吧,外殿留兩個值夜的就成。”
剛剛實在是太尷尬了,趙明臻本有些不想看到燕渠,可她轉念一想,她是公主他是駙馬,他活該伺候她,也就心安理得地讓燕渠進來了。
趙明臻雖沒說,但是碧桐聽她的話,便知這是讓燕渠進來的意思。她會意一笑,行禮後退了出去。
只是走出寢殿的範疇,碧桐臉上溫婉的笑就消失了。
一旁提著燈籠的小丫鬟見狀,小心翼翼地上前:“碧桐姑姑,怎麼了這是?可是長公主她又發作了?”
碧桐垂著秀眉不吭氣,狠狠跺了幾腳才道:“才幾日功夫,這次明明是她自己做錯了事了,又能叫長公主想起來,碧瑛到底給長公主下了什麼迷魂湯!”
碧字輩的大丫鬟裡,數碧瑛最得長公主眷顧,誰看了不眼紅?好不容易見她吃了掛落,碧桐以為自己有了機會,結果卻還是曇花一現。
小丫鬟抿著嘴,只敢隨便勸勸,也不敢說碧瑛的不好——都是主子信重的大丫鬟,哪個她也招惹不起。
好在碧桐自己也沒太失了分寸,抱怨過以後,也就收起情緒,回她們住的花廊去了。
——
燕渠在趙明臻的寢殿外踟躕了許久。
想到自己方才說了什麼糊塗話,一貫面容冷肅的男人只覺臉熱得很。
不過他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躲得了初一也躲不了十五,剛剛確實是他唐突冒犯,她便是氣惱,也是理所應當。
吱呀一聲,燕渠推開了虛掩著的殿門。
寢殿內,外間的燈已經吹熄了,內間的燈也只留了床邊幾盞。角落裡,香爐內的檀香正在安靜地焚燒,散發著讓人平心靜氣的香氣。
燕渠的腳步有些踟躕,他試探著道:“長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