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渠眉梢微挑,神色淡淡:“把人押住,留後再審。”
說話的功夫,隊伍停在了靈谷寺所在的山腳下。等候長公主一行良久的方丈見狀,帶著僧人們迎了出來。
燕渠翻身下馬,還未走到鸞轎前,冥冥中有一陣風,忽就吹起了轎簾。
兩人似有所感,皆朝對方所在的方向一望。
視線交彙的瞬間,趙明臻忽然就明白了,另一股出手幹涉的勢力是誰的。
她輕輕一笑,朝他伸出了手。
燕渠瞭然,上前扶她步下鸞轎。
趙明臻的手貼在他遒勁的小臂上微微用力,輕聲道:“燕將軍可真是——料事如神。”
燕渠的聲音低沉而篤定:“長公主也……不遑多讓。”
——
漫長的婚儀終於結束時,天幾乎已經黑透了。
曖昧的笑聲中,燕渠結束了最後的酬酢,在公主府侍婢的領路之下,緩步來到了內院。
這樣大好的日子,院裡院外的燈燭,自然是都不會熄滅的。
通明的燈火下,從來殺伐果斷的燕渠,卻在內院的門前猶豫了。
上次來公主府拜謁,還只是月餘之前。這是他第二次來公主府,卻已經換了身份。
如今,他是長公主的駙馬,又或者……趙明臻的丈夫。
雖然後者,她估計不會認可。
今日已經忙碌了一整日,不能再讓她等候了。燕渠深吸一口氣,終於推開了門閂。
長公主的起居所在,比接待來客的前院更顯奢華,就連鋪地的青磚,在燭光的映襯下,都呈現出一種如同好玉的溫潤光澤。
他抬步邁進了寢屋,正要繼續向前時,耳尖忽然動了動。
他耳力一向很好,打仗時貼地都能聽出來敵軍的兵馬幾何,眼下這樣安靜的環境裡,很容易就聽見了,屬於趙明臻的那一道呼吸聲。
有些重,有些沉,她好像……
燕渠把腳步放得更輕了些,果然,幾步之後,他看見了紅綃軟帳中,趙明臻已經歪在床頭,睡了過去。
分明聽呼吸聲已經是意料之中,看清她安睡的臉龐時,燕渠還是怔了一怔。
她已經卸了沉重的頭面,身上的嫁衣卻還完整,暖紅的燭光暈開在她的臉頰,呈現出一種極為誘人的顏色。
她的睡顏,好似還未盛放的曇,花葉羞閉,輪廓溫柔而寧靜,看不出一點平素的驕橫姿態。
紅燭仍在汩汩地燃燒。
燕渠忽然覺得,眼前的一切,很不真實。
鬼使神差的,他走到床邊,抬起手指,輕輕碰了碰她的側臉。
……是和想象中,很不一樣的柔潤觸感。
他收回手,略定了定神。
婚儀繁瑣,她身為長公主,歷經的想是比他更辛苦。但這樣睡下,未免著涼,也許,他該去叫她的侍女來……
燕渠起身,還未來得及抬步,身後的喜床上,卻忽然有聲音叫住了他。
“駙馬這是要到哪裡去?”她的聲音飽含睏倦,卻也還清亮:“莫非大婚之夜,就要叫本宮獨守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