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似乎是傾絲認定魏泱至今,第一回對傾絲低頭說軟話。
可這軟話來得太不是時候,偏偏是魏泱剛對旁人動了殺心的時候。
“姨夫姨母可恨,將他們送回江南就好了。”傾絲不像魏泱那樣心狠,哪怕再恨姨夫姨母,也沒想過要他們去死。
魏泱不說話,只靜靜注視著傾絲。
今日的魏泱似乎有些不一樣,傾絲得以大膽地開口:“我們……我們的孩子才剛出生,就當是為他積福吧。”
許是傾絲嘴裡的“我們”二字取悅了魏泱,他竟然勾唇一笑,道:“好,我聽你的。”
傾絲鬆了一口氣,偏過頭時發現魏泱正用一道道炙熱的眸光注視著她。
她心裡發毛,倏地想起方才魏泱的那番話。
好好過日子?什麼叫好好日子,不是英瑰公主嫌棄她出身粗鄙,不是傅國公府的下人們笑話她痴心妄想嗎?
傾絲一直都想好好活著,嫁個良人,安安穩穩地過一輩子。
是魏泱卑鄙地使了手段汙了她的清白,眼睜睜地看著她走入窮途末路的境地,才施捨般地將她娶進了傅國公府裡。
所有人都說她恬不知恥地勾引魏泱,說她存了壞心思勾引權貴,說她不配成為傅國公府的世子夫人。
可從沒有人問過她,想不想擁有今日的生活。
不去回憶便罷了,一回憶,傾絲心裡便被洶湧而來的委屈所吞沒。
這一年間,她實在是受了太多太多的委屈。
她眼眶一紅,問魏泱:“爺說要和妾身好好過日子,那麼妾身想問一問您,在您心裡將妾身當成了什麼?是值得尊敬的妻子,還是一個人微言輕,可以隨意被您拿捏的金絲雀?”
這番話剛落地,說話的人和聽見這番話的人都是一愣。
尤其是傾絲自己,她向來怯弱,又害怕喜怒無常的魏泱,今日也不知是怎得,竟然一口氣將心裡的委屈都說了出來。
魏泱更是被傾絲這番發自肺腑的質問給問懵了。
他本就不是一個擅於言辭之人,認清了自己的心意,學著去愛傾絲以後,便將以後那些高高在上的矜冷都丟開了。
這一剎那,魏泱啞口無言,不知該說什麼話來表明自己的心意。
傾絲在等著他的回答,秋水似的明眸湧動著些期盼。
可魏泱遲遲沒有答話,她的眸光便黯淡了下來。
傾絲自嘲地苦笑道,她這樣的身份,哪裡值得旁人尊重呢?唯有這身皮肉與美貌可以入魏泱的眼而已。
名為正妻,實在只是個玩物。
“爺若沒有什麼想說的,就出去吧。”傾絲背過身去,將眼淚吞下,不肯再看魏泱一眼。
魏泱僵在原地,若換了往常,他只怕早已被心中的厭煩驅使著離開了內寢。
可此刻,他卻不動如山,只盯著傾絲的背影瞧。
這時的內寢裡雖燻著香,可還是有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眼前的女子剛剛為他掙命般地生下了嫡子。
魏泱一嘆,只說:“從我第一眼見到你開始,我就沒想過娶別人為妻。普濟寺那一夜,是我使了卑劣的手段,後來又布了天羅地網將你娶進門。”
愣了愣後,他嘲弄著自己:“起初我以為自己是見色起意,也曾看低過你的出身。可每每與你接觸,我心裡就十分高興,那種高興很不同,我無法描述,後來我聽同僚們提起成婚後如何與妻子恩愛,為何一見妻子就高興,我才明白,原來這是心悅。”
“我心悅你,傾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