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瑰公主面貌生的英氣十足,渾身上下的矜貴氣度自是不必多言。只她尊貴體面了一輩子,實在不願瞧著自己的兒子犯了皇帝的忌諱。
“徹哥兒都和娘說了,娘不知曉這王睿之是怎麼礙了你的眼,總之你也將他送去了刑部,氣也出了,如今也該將他放回乾國公府了。”英瑰公主遣退了屋內伺候的下人們,只柔聲與魏泱說道。
魏泱立在明堂中央,身姿英武又挺拔,只是那張俊朗如玉的臉龐上不見絲毫笑意。
屋內靜悄悄的一片,英瑰公主與魏泱四目相對了一番,漫長的沉默中,還是英瑰公主先敗下陣來。
“他究竟是怎麼得罪了你?”問這話時,英瑰公主滿臉的無奈。
面對母親的詢問,魏泱在踟躕了一番後也終於開了口,只是說出口的話卻與王睿之何處得罪他風馬牛不相及。
“本朝的冤假錯案還少嗎?更別提上月裡刑部提進來的胡禦史,他一生清廉,救災民、濟民生、治水防工處處都做得妥帖,就因為一首詩……”
“魏泱!”英瑰公主猛地從紫檀木扶手椅裡起了身,幾乎是橫眉豎目地喝止了魏泱的話語,並怒聲吼他:“有些話,說出口可是覆水難收,你給我想清楚了。”
她顯然是被魏泱氣得狠了,胸膛處因盛放的怒意而不斷上下起伏著,臉頰處也是脹紅一片,彷彿下一瞬便要喘不過氣一般。
魏泱也不再往下說下去,只冷笑一聲說:“老師,他罪不至死。”
更何況還是以那麼悽慘恥.辱的方式死去,時過兩年,魏泱仍是無法釋然此事。
沒有人比英瑰公主更能明白他的心思。當初傅國公在西北抵禦外敵,英瑰公主花了不少心思才替魏泱尋了這麼一位聲名朗赫的儒士做老師。
師徒情誼自此萌生,直到胡禦史因一首評議前朝的詩而被刑部的人抓走拷問時,魏泱在一夜之間性情大變。
外人都說他是明溪帝的親侄兒,傅國公與英瑰公主的獨子,年紀輕輕便三元及第,還奪得了如月縣主的芳心。
萬事順遂的他,在禦書房前的石磚上跪了一天一夜,只求他舅舅能體恤胡禦史年事已高、清廉在外的名聲,留下他一條命。
可明溪帝已打定了主意要殺雞儆猴,狠狠地挫一挫這些文官禦史的氣焰。
三日後,胡禦史被處以極刑,連個全屍都沒留下。
魏泱大病一場,足足半年沒有踏出屋門半步。
“過去的事都已經過去了,胡禦史家的兩個女兒也嫁去了燕州,母親時常讓人去瞧她們,還有你派去的人手暗中保護她們,絕不會有人發現她們的身份。”英瑰公主眼眶一紅,話語裡有遮掩不住的憐惜。
仔細算來,她們母子二人已甚久沒有這般親密地說起這些體己話。
“你入刑部,不就是為了不讓胡禦史這樣的人再遭受毒手?你這麼對王睿之,胡禦史在天之靈難道不會指責你手段狠辣?”英瑰公主苦口婆心地勸道。
魏泱這回笑得愈發開懷,話音裡染著幾分自嘲:“母親想錯了,兒子入刑部不過是為了一己私慾,譬如這王睿之礙了兒子的眼,兒子就想讓他在刑部裡丟掉半條命。”
他嗓音清冽如泉,摻雜著森森然的惡意,直把英瑰公主打了個措手不及。
英瑰公主怔了怔,良久才回過神來問他:“王睿之究竟是怎麼礙了你的眼?”
她既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意思,魏泱便也答了她的話。
只聽他冷聲說道:“他不知死活的,碰了兒子心悅的女人。”
忽而,他勾唇一笑,笑意張揚又殘忍:“母親您說,王睿之他該不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