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傾絲去普濟寺為亡父亡母上香的那一日,天邊下起了瓢潑大雨,她在乾國公府裡又是這樣無足輕重的人物,不敢興師動眾地鬧出事端來,便只能在普濟寺將就宿上一夜。
而王睿之不知何時也趕來了普濟寺,迷暈了冬兒與珠綺,一進廂屋,那雙眸子便肆無忌憚地往傾絲身上投去。
傾絲自然不敢相從,流著淚向王睿之求饒。
她越是楚楚可憐,王睿之就越是不肯放過她。只是在千鈞一發之際,錢氏帶著一大群僕婦趕來了普濟寺,冒著濕寒的雨露沖進了傾絲與王睿之所在的廂屋。
一進屋,錢氏便瞧見了王睿之與傾絲拉拉扯扯的模樣。她怒不可揭地扇了傾絲幾個耳光,咒罵她不要臉皮,之後便將王睿之帶離了普濟寺。
傾絲的臉頰處傳來了火辣辣的腫痛,可這點痛與她心裡的難堪相比又算不了什麼。幸而她早已看清楚了錢氏的為人,今夜能從王睿之的魔爪下逃脫,已是萬幸。
她只是不敢多想自己以後的處境。
收起紊亂的心緒後,傾絲便替冬兒與珠綺蓋好了軟毯,想著等明日一早就去請大夫來為兩個丫鬟診治一番。
不想,等她卸下心防,換上寢衣躺上床榻後,變故再度橫生。
有個人突然闖入了她的廂屋。
夜色漸濃,那人便踩著寒意凜凜的濕氣走到了傾絲的床榻旁,不由分說地便去扯她身上的褻衣,傾絲從夢中被那人粗.暴的行徑嚇醒,她下意識地要去護住自己的雪軟,卻見那人已傾身上前吻住了她的唇。
那吻來勢洶洶,絲毫不給她喘息的機會,強勢又有幾分要將她拆吞入腹的執拗。
傾絲被嚇得滿臉是淚,推搡間已被男人捏住了命脈。
她的氣力與男人相比孱弱得不像話。
翌日天明,冬兒與珠綺驚異得發現床榻上的傾絲不著寸縷,只有一件墨狐皮大氅如浮萍般蓋住了她姣麗的身姿。
冬兒湊近了些,便瞧見了她身上密密麻麻的紅痕。
她是認得這些紅痕的。當初林家的那位姨娘得寵時,每回老爺在她房裡留宿,第二日她都要露出半個胸脯來給太太請安,耀武揚威般地將脖頸處、胸前的紅痕展露給府裡上下的人瞧。
這紅痕是男女歡.好時留下的痕跡。一月後。
傾絲的月事推遲了好幾日。錢氏因為王睿之的緣故不再給傾絲任何月例,本就捉襟見肘的她只能變賣了妝奩盒裡的釵環,想法子出了一趟乾國公府,請回春館的大夫為她診治了一番。
而後,她就被診出了喜脈。
那一夜於傾絲而言實在太過荒唐。王睿之的步步緊逼、錢氏的咄咄逼人,以及那兇殘到好似一匹餓狼的陌生男人。
傾絲不知曉他的身份,只知曉那一夜裡她無數次地懇求那人放過她,閨閣裡的女子將名聲看的比命還重要,沒了清白,她嫁不了好人家事小,為保名節丟了命才事大。
痛意到頂的時候,傾絲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那人也好似恢複了些理智,放緩了些動作後說:“這不就是你一心要求的嗎?”
迷濛的黑夜裡,男人泠泠清清的嗓音裡交織著欲.唸的情.潮,聳動著飄到了傾絲的耳畔。
傾絲正與這滅頂而來的羞恥與痛意爭鬥著,哪裡還能聽清楚男人的話音。她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害她珠胎暗結的男人不是王睿之,兩人的嗓音很是不同。
自被大夫診出有孕後,傾絲都顧不上自憐自艾,只急著想法子籌錢墮掉肚中胎兒。
實是那墮胎的藥方賣的太貴了些,且還有墮不下來的可能。
傾絲舍了大半副身家出去,也只得了一半的藥方。
她已將這藥喝下了大半日,肚子卻沒有半點反應。不得已,傾絲只能在夜裡吹吹冷風,期望著墮胎藥能奏效。
到了後半夜,她的肚子仍是沒有要發作的意思。
傾絲顰了顰那雙皎皎盈盈的柳眉,嘆息了好幾聲,才道:“罷了,明日再瞧瞧吧。”
秋末時節,夜風很有幾分兇猛。
回春館後頭闢出的院落是翟大夫與妻兒居住之所,平日裡翟夫人時常與左鄰右舍的相□□人談天說地的,這兩日卻是沒了蹤影。
非但如此,這幾日翟大夫這個老好人臉上也沒了個笑影。
今夜,翟大夫與翟夫人又是一副惶惶不可終日的模樣。約莫等了一刻多鐘,才有人叩響了支摘窗的窗欞。
翟大夫立時如驚弓之鳥般奔到了支摘窗旁,也不敢貿然行動,只隔著窗說了一句:“貴人交代的事,草民已做好了,那小姐拿去的墮胎藥裡只有安胎之效。”
支摘窗外夜風呼嘯而起。
良久,才聽得一聲輕不可聞的笑意,頃刻間又與這凝重的夜色混為了一體,什麼聲息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