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樣的煩躁,自然是一點不落地都傳遞到了李瓚那裡,讓他的胸口像堵了一塊巨石一般難受得緊。
“我……”
“皇上更不該單獨教昭兒書法。一樁兩樁是巧合,樁樁件件在一起,就不會有有心人察覺嗎?況且昭兒原本就是個聰明的孩子,別人察覺不到,他也察覺不到嗎?”
這已經算得上是質問了。
李瓚抿了抿唇,見著她怒氣逐漸減少了一些,才開口:“若是把齊昭的身份,跟他說了,怎麼樣?”
他方才在這裡,想了半天,都在想這個。
就算是跟他說了又怎麼樣呢?齊昭並不是有野心的人,這孩子心善,對李朔又向來好的。
跟他說了,至少讓他知道,他親爹是誰。讓他知道,他那個所謂的“好爹”對他母親都做過什麼事情。
那麼,他也許就能跟自己親近一點,不用惦記著齊文錦了。戚鈺也能……不用再因為孩子而顧忌那個男人。
這話還把戚鈺說的懵了一下。
“跟誰說?”
“昭兒。”
戚鈺被這個人氣笑了:“所以皇上做的是什麼打算?您要告訴他,他一直敬愛的父親,不是親生的。他是母親與別的男子生下的嗎?”
“您要讓他知道,他與他最好的朋友,一片衷心要效忠的皇子,其實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嗎?”
“要讓他知道您是他的父親,看著您與皇子們其樂融融,叫您一聲皇上嗎?”
那一句句質問,讓李瓚的視線,再次轉回牆邊的紫藤上,背後的手緊緊攥在了一起。
“那我應該怎麼做?”
“怎麼做皇上不是一早就決定好了的嗎?您就當沒有這個兒子,齊昭的父親就是齊文錦。他是二皇子——未來太子信任的人,將來自當前途無量,榮華富貴。但是再多的……就不需要了。”
這確實與李瓚想的,幾乎不差。
但現在……他牙咬得都泛了疼。
煩躁,無言的煩躁充斥在男人的心間。那是什麼呢?是不滿足,不滿足這樣的偷偷摸摸,不滿足她在世人眼中,還是齊文錦的妻子。不滿足齊昭心中的爹爹,還是其他人。
他們應該,站在自己身邊的。
就算公佈——
理智將李瓚的思緒拉了回來,及時打住了自己這樣的想法。
不行,這種做法,無論對李朔,還是對齊昭,都不是什麼好事。他不能就因為一時沖動。
李瓚握在一起的手慢慢松開:“對不起,方才……是我失言了。”
戚鈺也不著痕跡鬆了口氣,她方才是真的害怕李瓚會莫名其妙地發瘋:“皇上,您夜夜留宿在這裡,只怕會引人生疑。還是請您回去吧。”
她先轉身走的,而男人則長久地佇立在原地。
戚鈺回了房裡都要歇下的時候,她原本以為已經離開了的李瓚,卻又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
女人坐在床上沒動靜,他就站在床邊問:“惱了?”
戚鈺沒回答。
李瓚於是又坐下了。
“剛才那些話,是我欠缺了考慮。你別往心裡去。”
戚鈺有些意外於那輕聲細語得如同哄人一般的語氣,她沉默了片刻,到底是接話了:“我不會放在心上的,也請皇上以後不要再說。”
告訴齊昭?
除了給他增加痛苦以外,還能給他帶來什麼?
“我……從未感受過,父子之情。”李瓚的聲音傳了過來,他是背對著戚鈺的,看不清確切的表情,只能聽到那略帶艱澀的語聲,以及放在身側無意識蜷縮的手,“我會成為太子,是因為我的母族。可母後死了以後,這太子之位,就成了我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