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瓚壓了口氣:“齊尚書先回去養傷吧,今日之事,過後再說。”
齊文錦的虛弱有一半是裝的。
他甚至也不在乎自己競爭或者說挑釁的物件是九五至尊了。他只想要宣告,戚鈺是自己的。
他們之間,不是外人能插入的。
虛弱是裝的,傷卻是真的,他回了行宮後禦醫也看過了,但當天晚上他就生了高熱。
齊文錦的意識一直是迷迷糊糊的,恍惚間能聽到許多人說話的聲音,他自動地都忽略了,直到那道熟悉的聲音傳來。
“別擔心了,你爹爹肯定會沒事的。”
“真的嗎?”
“嗯。”
她在。
齊文錦心中湧出一股無可言喻的安全感。救齊昭,完全是他那一瞬間的本能,疼了這麼多年的孩子,到底不是說變就能變的。
可是……如果能因此,讓她對自己少一些怨恨,讓她能信任自己、或者,可憐可憐自己,就好了。
齊昭不肯走,非要守著父親。戚鈺也沒有再勸。
她沉默著坐在床邊,放空的思緒裡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麼。不知過了多久,回神時,她側頭往床頭看過去。
先是趴在父親身邊的昭兒,他已經沒哭了,眼眶卻依舊泛紅。
然後是還昏迷著的齊文錦。
她沒什麼好心軟的,更不會愧疚。早幹什麼了?齊文錦早幹什麼去了?他若是能早如此,若是那個孩子留下來了,若是哥哥沒有死,他們何至於如此。
唯一糾纏著戚鈺的心,讓她痛苦的,是齊昭。
孩子是無辜的。
他是真心愛戴著自己的父親,滿懷赤誠與熱切。
她的孩子,又該怎麼辦?
皇帝從回來開始,心情就不大好了,伺候的人都有察覺,連二皇子來見,他也沒讓二皇子進去。
這會兒也是,就維持著隨意坐在床上的姿勢,手攆著佛珠,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麼。
良久,突然聽得一聲脆響,是原本被捏在男人手中的佛珠被扔到了地上,清脆的聲音在寂靜的宮殿中尤其明顯,彰顯著主人壓抑不住的怒氣。
宮人們紛紛跪了下來,大氣也不敢出一下。
李瓚赤腳從床上走了下來。
他完全沒有必要在這裡一個人生氣,只要他想,不管是處置一個區區的齊文錦,還是想得到戚鈺,都不過是抬手之間的事情。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遍遍想著那一家三人相依的場面,任由無名火在體內竄騰。李瓚站立在了書案前,突然開口。
“去把太醫叫來。”
“誒!奴才這就去。”趕緊就有人回應了,連滾帶爬地出去叫人。
太醫很快就到了。
這會兒的李瓚已經不見了先前的怒氣,坐在椅上,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了。
“今日受傷之人都怎麼樣了?”
他開啟了一本奏摺看,語氣平靜得像是在閑話家常。
太醫趕緊回答:“二皇子殿下受的都是一些皮肉傷,並無大礙,臣已經處理過傷口了。”
他自然是要先緊著李朔說,然後再提其他人:“齊公子亦是如此。倒是齊尚書的傷重一些,野獸的爪子大多是帶著毒的,他現在發著高燒,情況比較危險。”
李瓚並不在意他的危險不危險,他思考了片刻:“先前太醫院診斷,齊夫人以後都難受孕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