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才人被她這氣勢一壓,下意識地心虛膽怯,但旋即又仗著有貴妃撐腰,梗著脖子回嘴:
“回顧嬪娘娘的話,嬪妾丟了東西,自然要找!娘娘這般氣急,該不是想包庇董寶林吧?”
“包庇?”顧令漪冷笑,“你無憑無據,血口噴人,又是何居心?”
眼看兩人就要針尖對麥芒地吵起來,柳濯月終於慢悠悠地開口:
“顧嬪妹妹此言差矣。本宮既受皇後娘娘信重,協理六宮,便斷不能容忍這宮闈之中,有此等偷盜的齷齪事發生。”
“搜一搜,不過是圖個明白,也好叫大夥兒都安心。”
見宮女搬來幾把扶手椅,柳濯月毫不客氣地撿主位落座,對著日光彈了彈護甲套子:
“顧妹妹還是回自個兒殿裡歇著去吧,這點子小事,本宮和慧嬪、虞嬪她們,自會處置妥當。”
這話聽著多體貼似的,實則是毫不留情地下顧令漪面子,讓她這個主位娘娘靠邊站。
“本宮又不聾。”顧令漪氣得呵笑,“自個兒宮裡鬧得跟唱大戲似的,奴才們在外頭哄作一團,本宮還能安生歇著不成?”
柏筠寧在旁邊聽了半晌,大致弄明白今日所為何事,見貴妃和顧嬪已然較起勁,連忙開口打斷:
“既然邵才人丟了東西心急,董妹妹也喊著冤枉……”
柏筠寧略一沉吟,目光在幾人面上轉了轉,提出個折中法子:
“不如這樣,便讓嬤嬤們帶幾個宮女,去董妹妹屋子裡瞧瞧,左右不過幾步路。主位娘娘殿裡,便莫要驚動。如此若能查清楚,也好還董妹妹清白,貴妃以為如何?”
這話算是給雙方一個臺階下,邵才人得了貴妃的眼神示意,雖心有不甘,卻也不好再堅持鬧大,只撇了撇嘴:
“那可得仔仔細細地查!董寶林自個兒的屋子,還有她那幾個丫頭的下房,邊邊角角都不能放過,指不定就藏在哪兒呢!”
董寶林聞言,臉上血色盡褪,淚珠兒噼裡啪啦地往下滾落:
“嬪妾好歹也是皇上的嬪妃,是有臉面的主子,無端去偷你的鐲子作甚?這要是傳出去,讓底下人知道,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柳濯月煩躁地皺眉:“行了,你大聲嚷嚷什麼?你到底偷沒偷,待會兒不就見分曉了?”
得了貴妃示下,幾個面相嚴肅的嬤嬤叫上小丫頭們,便徑直往董寶林所居的配殿走去。
一時間,庭院裡只剩下壓抑的沉默,和董寶林低低啜泣聲。
眾人各懷心思,目光都有意無意地往門簾前打轉。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一個吊梢眼的嬤嬤便快步從下房走出來,稟告道:
“回貴妃娘娘,奴婢並未尋見邵才人的金鐲……”
邵才人臉色一變,正要再說些什麼,那嬤嬤卻又緊接著稟報:“不過奴婢在宮女們住的下房裡,搜出了這個。”
眾人定睛看去,只見是一枚成色極好的和田白玉佩,雕作一對交頸鴛鴦,玉質溫潤,水頭極好,一看便知不是宮女能有的東西。
見娘娘們狐疑,吊梢眼嬤嬤繼續說道:“奴婢也覺著蹊蹺,便在那宮女的包袱底下翻了翻,而後發現一封信。奴婢不識字,也拿不定主意,趕忙想來請貴主兒過目。”
說著,又呈上一封書信,信套上倒沒寫字兒,看不出裡頭是什麼。
柳濯月纖指一挑,三兩下拆開後,隨意掃了幾眼。
正當鴉雀無聲之際,柳濯月驀地洩出聲哂笑,惹得眾人更是好奇。
隨手將信紙遞給虞嬪和慧嬪,柳濯月的眼睛卻是盯著顧令漪,滿含譏誚地說道:
“諸位妹妹也瞧瞧吧,真是有趣兒得緊。”
見貴妃神色如此奇怪,柏筠寧趕忙湊近細看。只見那信紙上筆跡娟秀,寫著的卻並非什麼尋常家書,而是叫人酸倒牙的膩味情詩。
目光落在前頭“靖之親啟”上,柏筠寧頭皮一陣發麻,猛地抬眼看向顧令漪。
這“靖之”,不正是顧小王爺的表字麼?
柏筠寧心覺不妙,趕忙又去瞧信尾落款處的閨名,竟清清楚楚地上書二字:
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