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他方才還含笑的眼底,此刻已是一片沉靜,甚至……還帶了點兒不易察覺的鬱色。
晏緒禮似乎不大高興?
可這又是為何?難道是因為卞采女的事兒?
不像。
這模樣兒尚盈盈見過,好似每回都是沖著她來的。
尚盈盈心裡七上八下地琢磨著,忍不住伸出手指,輕輕繞著晏緒禮衣帶打圈兒:
“皇上,您這是怎麼了?”
尚盈盈嗓音放得又輕又軟,帶著點兒試探意味,心裡還忍不住直委屈。
好不容易再見著面兒,皇帝卻又對她冷臉子。莫不是出去一趟,發覺有她沒她一個樣兒,便對她歇了心思?
“可是嬪妾哪裡惹您不快了?”
尚盈盈輕輕從皇帝懷抱裡退出來,垂著眼睫呢喃道。
晏緒禮沒說話,只靜靜凝注著尚盈盈。目光深邃複雜,像是要將她心底看個通透。
半晌,晏緒禮展臂將尚盈盈重新圈回來,嗓音低啞地問她:
“行宮裡鬧出那樣大的動靜,為何不遣人去知會朕一聲?”
原來是為著這個,她還當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呢。
尚盈盈心裡頭忽上忽下,總也挨不著地似的,聞言才稍稍安穩些,偏頭靠在皇帝肩上。
“不過是些上不得臺面的陰私伎倆,嬪妾自個兒就能料理幹淨,何苦勞您分神應付?”尚盈盈輕松笑道。
聽著尚盈盈輕描淡寫的語氣,晏緒禮眉頭卻蹙得更緊,非但沒有被安撫,眼底沉鬱反而更濃重。
“若有萬一呢?”
晏緒禮沉聲反問,恨得直想掐她腰間軟肉,卻到底捨不得,只叼著她耳垂輕輕吮咬。
尚盈盈忽而啞然,悶悶地垂著腦袋,把頸子遞上去,任由晏緒禮吻咬著宣洩不安。
過了一會兒,腰腹間便酸癢酥麻起來。不論是心還是身子,她皆對晏緒禮想念得厲害,不由羞恥地抬手遮臉,撤身兒欲逃。
只覺自己被皇帝牢牢攏覆住,渾身上下都沾滿了龍氣兒,尚盈盈小聲嘟囔起來,語氣卻不自覺地弱了幾分:
“哪兒有那麼多萬一呀?嬪妾一個人料理這些事兒,早就習慣了,頂多吃點兒苦頭,不會有性命之憂……”
深宮裡頭當奴婢的日子,原就不是給人過的。眾人只道她如今風光,誰知她從前什麼苦水沒咽過?什麼腌臢氣沒受過?
忍一忍,熬一熬。再難的日子,也能靠自己捱過去。
約莫也就進宮頭一年,她受罷委屈還會咬著被角淌眼淚。後來眼淚流幹了,第二日起來,照樣該做什麼做什麼。那些個刁難,只當是風過耳,不往心裡去。這世道誰不是咬著牙在活?若真計較起來,倒顯得矯情。
“嬪妾又不是什麼金枝玉葉,打小兒在泥裡滾大的,難道還怕這些?”
尚盈盈眼眸彎彎,湊上去親吻晏緒禮唇角。她是個很懂知足的人,眼下一切都很好,又何必困於過去呢?
見晏緒禮不作聲,尚盈盈以為他不信,只好軟聲解釋:“皇上且放寬心便是,嬪妾和旁的娘娘不一樣……”
“那朕呢?”
晏緒禮喉間滾動,驀地打斷尚盈盈所言。
攫住那雙迷茫無辜的眸子,晏緒禮扶住她瘦削雙肩,認真發問:
“盈盈,你若有個閃失,又叫朕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