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尚盈盈聽罷,深思熟慮過後,卻依舊是回絕:
“使不得。咱們如今在這宮裡,許多事都得仰仗皇後。”
“方才在蘭閣裡,皇後態度已很明顯,她不願驚動太多人,尤其是牽扯到前朝後宮。”
“她允我來此抄經,已是給了轉圜餘地。咱們若非要繞過她,去尋皇貴太妃做主,便是明擺著不信皇後,要與她對著幹。如此,豈不是把這最後一張底牌,都要拱手推出去?”
尚盈盈一番話,說得安久英啞口無言,背心沁出一層冷汗。他光想著解救主子,卻忘了這宮裡頭,一步行差踏錯,便可能萬劫不複。
巧菱聽得雲裡霧裡,只知道這個法子也不成,那個路子也不通,急得眼淚珠子直在眼眶裡打轉,嗓音都染上哭腔:
“美人,那可怎麼辦啊?咱們總不能真就這麼坐以待斃,硬生生拖到萬歲爺回來吧?”
宮裡頭的事兒,向來是夜長夢多,誰也耗等不起。
巧菱話音未落,尚盈盈卻猛地伸手捂住她的嘴。
巧菱到頓時驚愕,後頭的話盡數噎在喉嚨裡。
尚盈盈自己也屏住了呼吸,側耳凝神,用氣音極輕地說道:
“你們仔細聽外頭的動靜。”
巧菱與安久英心頭一凜,連忙收斂心神,豎起耳朵朝著梢間外細細聽去。
起初只聞風聲掠過簷角的呼嘯,還有遠處宮人隱約的走動聲。可漸漸地,也不知是不是心魔作祟,竟彷彿真的又聽見了女子啼哭聲……
安久英渾身發麻,雞皮疙瘩都快掉一地。
尚盈盈吞嚥一下,面上卻竭力維持著鎮定,低聲道:
“不是錯覺。”
“我方才已留心聽了小半日,確實偶爾會傳來這樣的聲響。”
安久英強壓下心頭恐懼,聲音發飄地試探發問:
“美人可有察覺什麼關竅?”
尚盈盈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將那支摘窗又往外推開幾分。她抬手指向殿宇屋簷一角,那處正懸著串小巧玲瓏、隨風輕擺的護花鈴兒。
“你們瞧簷下的鈴鐺。”
尚盈盈聲音壓得極低,與二人吐露自己的猜測:
“風起鈴動時,那聲響便會隱約傳來。風勢愈大,則響動愈發清晰。”
巧菱順著尚盈盈的指向望去,又竭力跟隨她思索,腦中靈光一閃,猛地反應過來,肯定道:
“美人說得沒錯兒!”
“昨兒夜裡雨驟風狂,那聲音的確是比如今聽見的,更要尖厲許多。”
想起昨夜那穿透風雨、悽厲如鬼泣的聲音,巧菱又忍不住打個寒噤。
但轉念一想,既能尋見門道,必是有人作祟,與那鬼神之說無甚幹系。
巧菱便又壯起膽子,提議道:“美人,咱們這就去回稟皇後娘娘吧?如今有了憑據,也好教皇後明察。”
尚盈盈卻半晌沒接話,只招手讓巧菱與安久英湊近,同他們耳語一番。
安久英聽罷眼前一亮,在這節骨眼兒上,竟縮著脖子賊笑出來。
巧菱卻仍不放心,扯著尚盈盈衣袖道:“我的好主子,這招兒是不是忒懸乎了些?咱們又不是沒靠山……”
“求人不如求己。”
尚盈盈斷然截住話頭,她素來不缺壯士扼腕的勇氣,當下把心一橫,沉聲道:
“橫豎要見真章,不如教那裝神弄鬼的,自個兒蹦出來現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