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眸瞧見顧令漪,柏筠寧含笑搭話道:
“顧嬪妹妹怎不跟到前頭去?”
“前頭脂粉味兒太沖,嬪妾只想同慧嬪娘娘作個伴兒,娘娘不會嫌嬪妾吧?”顧令漪笑著應聲。
“這是哪兒的話?”柏筠寧抬起紗帕掩唇,心道顧嬪和貴妃雖都是將門虎女,性子卻是天差地別。
“聽聞昨兒是顧妹妹生辰,本宮驟然得知,身邊卻沒帶什麼像樣的饋珍,日後回宮定當補上。”柏筠寧輕聲說道。
“娘娘客氣了,您昨日所贈玉簪荷花圖,便已然極好。”
顧令漪說著,眼風隨意一瞥珠玉橋頭,竟見來壽喜笑盈腮地朝這邊走來,身後跟著一溜兒小太監,手裡皆捧著紅木雕漆食盒。
“喲,奴才給二位嬪主兒請安。”來壽也瞅見她倆,連忙端著拂塵上前行禮。
柏筠寧淡笑命起,又瞧了瞧那些食盒,問道:
“這些是……”
“皇上聽聞娘娘們在此賞花,特命奴才送來茶食。”來壽側身引過一名小太監,將雕漆食盒的蓋子掀開一角,“裡頭恰有數樣江南細點,等會少不得要勞慧嬪娘娘指點品鑒。”
認出那碟子裡正是豆酥糖,柏筠寧蹙眉思忖,隱約領悟到晏緒禮的意思,卻又不禁好奇這是送來提點誰的?
待眾人依次在亭中落座,來壽果然笑嘻嘻地上前請安,又命太監們呈擺茶點。
柏筠寧坐在一旁盯著,意外發覺那道豆酥糖,竟是擺在文妃面前。
“文妃娘娘,這豆酥糖是萬歲爺特地吩咐給您的,請您仔細品用,莫要辜負萬歲爺一番心意。”
眾人聞聲,頓時投來豔羨目光。文蘅卻微覺驚訝,因事出反常,心裡又隱隱不安。
見來壽朝自己擠眼,柏筠寧暗嘆一聲,只好點出這得罪人的話:
“文妃娘娘,這點心上滾著厚厚的黃豆齏粉,您品嘗時切莫張口,須得細細含化才是,若不慎吸入喉中,恐會嗆咳不止。”
言下之意,似是在警告她“閉嘴”。
文蘅面容微泛蒼白,扯唇道:
“多謝慧嬪妹妹提醒。”
正當文蘅暗存僥幸時,來壽一番話徹底叫她死心。
“啟稟皇後娘娘,昨夜萬歲爺召幸禦前奉茶的玉芙姑娘。方才已命內侍監擬旨,冊封其為尚才人,明日便來向您請安。”
傅瑤聞言略一挑眉,眼底劃過訝色,隨即唇角微揚。她原想著要用玉芙那蠢妹妹作筏子,逼她就範,不想這丫頭倒是中用,竟自個兒攀上龍榻。雖說出人意料,倒省了她一番周折。
“本宮知曉了,大總管替本宮回句話兒,就說恭喜萬歲爺新得佳人。”
傅瑤噙笑端起青瓷茶盞,盞中碧螺春氤氳著嫋嫋熱氣,掩去眸底得意之色。
可滿座嬪妃們聞言,卻是眼紅得要命,邵才人率先嗤笑道:“她不過是個卑賤宮女,憑什麼一進宮便與我們平起平坐?”
聲音不大不小,恰能讓眾人都聽見。
傅瑤此時正滿意玉芙,自聽不得這種掃興話。她不緊不慢地擱下茶盞,語氣難得重了幾分:
“邵才人留心分寸。尚才人從前在乾明宮裡侍奉近一年的光景,若論起功勞苦勞來,如何不在眾姐妹之上?”
邵鸞兒連皇帝的面兒都沒見過幾回,立時臉色漲紅,訕訕閉口不言。
文蘅端坐在玫瑰椅上,面含淺笑地聽著眾人閑談,廣袖下指甲卻已深深掐進掌心。
玉芙故意透出要調去六尚局的信兒,原來慮量著使緩兵之計。好一招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竟是狠狠擺了她一道。
也怪她大意,從前竟沒將這宮女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