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盈盈沒料到晏緒禮會問自己,頓時一懵,輕輕抬眸看向他。
明明晏緒禮只是隨意閑適地倚著,尚盈盈卻不由自主地緊張,下意識想去說些什麼迎合、取悅他的話,以免龍心不快。
晏緒禮忽然眯了下眼,語氣略重地提醒:
“別學旁人揣度上意,憑心回答便是。”
若非確定自己沒說出口,尚盈盈差點兒心虛地想去掩嘴。不敢再動任何心思,尚盈盈連珠串兒似的答道:
“奴婢以為當查、當懲。如今明面上看似皆已理順,但尚有一事存疑。萬歲爺的玉佩,究竟是無意落在園中?還是有人故意放在甬路上,引誘青黛拾走?”
“若為後者,則不免叫人心驚。此人竟能在神不知鬼不覺間,從禦前傳遞物事到外頭,今日是玉佩,來日還不知是什麼。”
“縱然玉佩完好歸於禦前,尚算有驚無險……”
說到此處,尚盈盈輕輕吞嚥,聲音忽地肅了下來:
“但既有人生出如此不臣之心,那便該誅。”
晏緒禮耐心聽罷,忽地挑唇。若尚盈盈此刻抬眼,便能發覺皇帝眼中盛著欣賞。
“還成。”晏緒禮垂下眼瞼,輕聲笑道,“你是敢殺伐的,耳朵根子不算太軟。”
“奴婢只是不願濫殺無辜,有時才會替人求情。”尚盈盈心中驟然放鬆,便忍不住洩了點兒委屈,“難道在主子爺眼裡,奴婢就是個是非不分之人嗎?”
忽然間被倒打了一耙,晏緒禮端茶的手一頓,睨尚盈盈道:
“你倒是生了張巧嘴,見天兒頂撞朕。”
尚盈盈覺得後頸冷颼颼的,便是有什麼骨氣都散了,趕忙討好地蹲下來,輕輕替皇帝捶腿:
“主子爺若不喜歡,奴婢日後就只管聽教訓,再不作聲了。”
晏緒禮撤開腿,俯身接住尚盈盈,把她拉起來,幾不可聞地吐露一聲:
“喜歡。”
見尚盈盈迷糊地想湊過來聽,晏緒禮淡淡挪開眼,轉而道:
“近來朕朝中事忙,後宮裡的案子多半隻能交給下頭去查,未必能立時把人揪出來。”
方才皇帝與小王爺間的談話,尚盈盈也聽了半晌,此刻深以為然,連忙點頭道:
“自然該交給旁人去查。您是皇帝,又不是縣令,哪有工夫成天斷案?”
此言可謂說到晏緒禮心坎上,他驀然沉默下來,好半晌,才幽幽嘆道:
“皇後若能如你一般,朕也就省心了。”
尚盈盈蹙了蹙眉,只當皇帝是怪罪皇後管不好宮人,任由繡桃亂傳鬼神之說。
“主子娘娘統管六宮,難免有小小疏漏之處。況且只是燈下黑而已,往後多留意便是。奴婢平素只管在乾明宮轉悠,偶爾替您去外頭辦辦差事,又有什麼能拿出來說嘴的呢?”
尚盈盈軟聲替皇後說著好話兒,卻不是因為拿了人家賞銀,而是單純覺得帝後間應當和睦。
懶得和這木頭疙瘩再耗費口舌,晏緒禮撂開茶盞,恨恨數落她道:
“笨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