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請留步——”
身後冷不丁地傳來道男子聲音,頓時將她駭了一跳。
尚盈盈聽出耳熟,又有些不敢相信,提心吊膽地回身一瞧,果真是那位早該出宮去的顧小王爺。
“奴婢見過小王爺。”
尚盈盈趕忙福身行禮,唯恐又被皇帝瞧見,悄悄拉遠些距離。
顧綏卻渾然不覺,反倒上前兩步,笑道:“不必多禮。”
“敢問姑姑,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顧綏駐足在尚盈盈身前,雙眸明亮似星,在日頭底下,愈發煥著奕奕神采。
尚盈盈心中不解,只溫順答道:“回小王爺的話,奴婢從前只在後宮當差,不曾見過各位王爺,想來您是認錯了。”
“怪了……”顧綏低聲自語,目光在她眉眼間逡巡,“可我方才一見姑姑,便覺著分外親近似的。”
這話未免忒玄乎,尚盈盈不知怎麼接,也不欲接,餘光四下瞟了瞟,緊張得脊背冒汗。
顧綏見她如此,倒也不好再追問,便爽朗笑道:“罷了,興許是我記岔了。”
心頭疑惑未能得釋,顧綏只顧沉思,臨走前才記起問她名字:“對了,姑姑怎麼稱呼?”
“奴婢玉芙。” 尚盈盈欠身說。
顧綏記在心間,展顏一笑,眉宇間盡是少年意氣:“今日得識玉芙姑娘,我身上卻無物相贈。改日進宮陪萬歲爺練武,我再給你捎包松子糖。”
尚盈盈忙想婉拒,顧綏卻已抬手一揚,轉身闊步離去。
只見他背影挺拔,倒真是從漠北策馬歸來的少年將軍,連步伐都帶著颯沓如流星的氣勢。
尚盈盈覺得莫名其妙,但好在這小王爺快人快語,來去如風。既沒叫人撞見,尚盈盈便也輕輕舒了口氣,不曾放在心上。
且說尚盈盈一路緊走,好容易行至小佛堂外頭,便見酌蘭懷抱一匣檀香,正在門檻外站著。
“姑姑您可算來了。”酌蘭一見玉芙,忙不疊地迎過來。
尚盈盈問道:“既已取了香,怎麼不拿進去擺上?”
“姑姑還是自個兒進去瞧瞧吧。”酌蘭小臉兒上變換著表情,說不清是愁是笑,總歸有些怪怪的。
尚盈盈越發狐疑,酌蘭平日裡嘴皮子挺利索,今兒個怎麼倒賣起關子來了?
她心裡頭七上八下的,腳下步子卻不敢停,恭敬地邁進佛堂。
本朝崇信佛法,除卻專門禮佛誦經的安華殿,每座宮宇裡皆會單獨闢一間小佛堂。其中供奉一坐蓮觀音、一坐獅文殊、一坐象普賢,皆披金身,寶相莊嚴。
尚盈盈走到近前,抬眸一看,頓時失笑。
只見那黃花梨透雕的佛龕裡,本該供奉佛像的地兒,竟擠進去個毛茸茸的小家夥。
那貓兒背上烏黑油亮,腹下一片雪白,正安閑地蹲坐著。
“這是哪兒來的貓啊?”尚盈盈站在供臺前打量,險些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雖說按老禮兒,貓上供臺,菩薩不怪。
可是皇帝待會兒要來進香呢,這貓要是妨礙聖駕,那還了得?
尚盈盈哭笑不得,忙從供果碟子裡拈來一顆龍眼,擱在手心兒裡,試圖把那小祖宗給引出來。
誰知禦貓大人只是懶洋洋地探出腦袋,鼻尖兒輕輕嗅了嗅,便又把頭扭到一邊,壓根兒不搭理她。
爐裡的線香都燒盡大半根兒,尚盈盈與酌蘭使勁渾身解數,也沒能把貓主子給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