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空氣又變得凝滯,確定這人唇畔那點莞爾笑意倏然消失,沈青忙想了想,莫非是以前吵架那些絕交的話他還記著?
他覺得他們現在根本算不上朋友?
……也行吧。
不算就不算。
雖然有一點無語,但她今日畢竟是來探病的,也不至於跟主人家去爭這點氣,於是平順了一下心情,又從懷裡摸出那隻胖胖小老虎。
“上次喝酒我不是爽約了嘛,我府上又收了你很多名貴藥材,於情於理,總要感謝你。我去鋪子裡自己捏了個小老虎,燒製出來後……”
她聲音突然僵住,如果不算好友的話,這親手捏的小老虎突然就變得毫無價值,在別人眼中豈不是連廢銅爛鐵都不如?
“你昨天是為了去捏這個,然後被刑部的人撞上?”
沒有注意到謝珩的聲音已經輕柔下來,沈青腦海裡還想到了王意然親手做的那隻細口花瓶,怎麼也比這笨拙的小老虎精美實用。
但拿都拿出來了,她只好硬著頭皮給這小老虎美言幾句:“這本來我是捏了一對兒小人的,後來……後來陶土不太夠,捏出來小人兒太小了,我就把小人兒又混在一起,變成這小老虎了。這小老虎……也挺胖的。”
她想要極盡溢美之詞誇贊一下,那種熟悉的侵略感又迎面而來,害她誇半天誇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本來是兩個小人兒?”
“嗯。”
“你知不知道,先朝有個女畫師……”
“什麼?”
聽到有什麼新奇故事,沈青頓時抬起眸子,眉眼一亮。
“……沒什麼。”
其實是先朝有個女畫師,也是塑了兩個小泥人,打碎再糅合重塑,從此互相融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成為一段佳話。
剛脫口而出之際,他沒想起這是女畫師為了阻止自己夫君納妾時的作為,現在想起,他便不想再對沈青說。
可是不管怎麼樣,她手上那隻看起來明明像小肥貓的老虎,就順眼很多了。
他抬手喚她:“你坐過來吧。”
“嗯?”
沈青不明所以,這人眼角眉梢忽然又冰消雪融了,她以前怎麼沒發現,他是一個這樣陰晴不定的人?
謝珩抿了抿唇,雖有些難以啟齒,終於還是開口:“太遠了,我不方便動。”
一開始過來的時候,他沒有意識到這張鄭重其事的桌案,竟然這麼礙事,中間像隔了道銀河天界般。
沈青明白過來,見他臉色溫和如初,就依言靠著桌案,在他手邊一端坐下,這樣兩人隔得近了許多,她終於看到,原來他身下坐的椅子上,墊了一層又一層軟褥。
謝珩從她手中拿走小老虎:“多謝。”
她手中一空,視線重新挪回桌面,看到那隻小老虎現在被謝珩把玩在掌中,好像他真的還挺喜歡的。
她微微放下心來。
“我也有東西要送給你。”
“送給我?現在嗎?”
如果沒記錯的話,今天是她前來探病才是,沒等她反應,謝珩已經從懷中取出一隻小錦盒,清俊的眉眼甚有些鄭重,嚴格來說,這是他第一個以送禮的形式,給她一樣東西。
竟然有些為這禮物是否合對方心意而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