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氣:“謝珩,我不知道昨晚有沒有跟你說,那天在……”
“沈青。”
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另一道聲音堅決打斷。
她愣愣望著眼前人,很熟悉很強烈的壓迫感撲面而來,她感受到對方充滿銳意的侵略性,沒有殺意,也不算危險,自從陳郡侯府那次碰面,她總能時不時在謝珩身上感受到這種壓迫。
這是她以前從未在別人那裡感受過的,除了本能地繃緊身體,竟不知要如何招架。
“你昨晚說過了。”
他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清潤溫和,沈青稍稍放鬆下來,想象到自己昨晚正兒八經跟人道歉的樣子,莫名臉熱,她只好幹笑兩聲緩解自己的尷尬:“說過就好,說過……那我就先回去了。”
“回去?”
謝珩下意識覺得有些突然。
“是啊,我昨晚出來都沒跟嶽瑛打聲招呼的,我這一晚沒回,現在可得趕緊回去了。”
其實她昨晚還是打了招呼的,好像是說自己去接東西?然後就這樣接了一晚上,指不定回去嶽瑛要怎麼笑她。
這麼想著,她從榻上爬起來,卻沒等到謝珩的回應,就見他筆挺地坐在那裡,方才微微陰鬱著的臉,現在好像凝上一層寒霜。
那種令人壓迫的銳意從他身上斂去,他一身清影消瘦,坐在那裡莫名讓人覺得有點可憐。
“謝珩?”
沈青只能絞盡腦汁地聯想,難道是新的一天到來,又要迎接新一天的罰跪?
“反正你昨晚都已經從祠堂出來了,既然出來,就不要回去了。”如果謝珩真想明白了,謝家那套迂腐古板的規則,也不能拿他怎麼樣。
許久,謝珩才緩緩道:“好,你回家去吧。”
她有自己的家,是城南青石巷中的沈府。
“好,那你也保重。”
說不上為什麼,明明醒來時一切如常,現在氛圍又變得這樣奇奇怪怪。
最近的謝珩,真的是太反常了!
不再罰跪也勸了,酒也喝了,歉也道了。
沒有什麼理由再久留,兩人告別後,沈青就先行離開。
木門在緩緩合上的瞬間,謝珩突然叫住她:“沈青。”
“嗯?”
“以後同在洛京,趁興而起時,可否偶爾相約來院中小酌?”
隔著一扇半闔的門,他目光殷殷。
沈青本來驀地緊張了一下,聽到他說只是要約著一起喝酒,這實在太簡單了,怎麼說他這次也是幫了大忙,自是應該。
她笑意粲然:“可以,那就隨時恭候。”
等木門徹底合上,謝珩的目光還沒收回,彷彿透過那厚沉的門板,他能看到那道青影繞過迴廊,邁著輕快的步伐離開小院。
不錯,她是有一間沈府。
但是沒關系,在這間小院,瑜字房,只要一壺酒。
醉後別夢,只屬於他。
夜幕降臨的時候,沈青從手下那裡聽說謝珩今日沒再去祠堂罰跪,他不配合,其實謝家長輩也不能真奈他何。
她徹底放下心來,就著夜色,獨自去了一趟城郊的義莊。
還是那間昏暗的地室,一張無字牌匾在油燈照映下,昏寂又孤獨。
沈青和晉王在那張牌匾前相對而坐,油燈晦暗,映在牆壁上的兩道人影也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