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幾分動容和真情,始終是建立在欺騙之上,真是可惜。
她又問起正事:“那生孩子的事情怎麼辦呢?”
“我孩子的父親肯定不會是他了啊!”
“啊!?難道還有比他更好的人選?”
說到這個,沈青可真是痛心疾首:“我是得給孩子選一個相貌好家世好的爹,但絕不能是謝珩這樣位高權重的人,他現在還這麼年輕就已經是謝家舉足輕重的人物了,將來封侯拜相……不行,太麻煩了。”
誒,如果只是一個空有家世外貌的花架子,那可多好!
遺憾歸遺憾,她還是對未來充滿希望:“不過到了這世家如雲的洛京,想要再找一個我心目中的合適人選,可太容易了!”
嶽瑛在一邊默默無言,不忍心掃她的興。
恐怕不會如她所願。
第二日時辰一到,沈青便滿懷期待興高采烈去南風樓赴約了。
王容果然在南風館包了一間更大的雅間,席間點的是沈青最愛的蘇子珩彈琴助興,見沈青依約而來,滿眼笑意倜儻,親自拉著她坐在自己身邊:“我昨日與這位公子一見如故,從今起她便是我王容的朋友,諸位請多關照。”
他說話有種慢條斯理的憊懶,沈青向來不喜歡這種拖泥帶水的腔調,不過大概是他長得好看,這暖糯語調配著絲竹之音,倒是有幾分富貴閑人的氣象,並不讓人討厭。
不過他帶來的那些世家公子嘛……就有點一言難盡了,一個個雖然衣冠楚楚的,但長得……放眼席間望去,沈青很合理地懷疑,王容今日組的這一桌人,其實就是想故意襯託他自己的鶴立雞群吧?
當然,那些個世家公子們,看沈青的眼神……也很複雜。
誰也沒見過南風樓來過這樣一號人物,在一眾綾羅綢緞玉冠錦帶中,沈青這一身青色窄袖束腰的布衣,多少顯得寒酸了些。
既然是王容的座上賓,有人客客氣氣敬酒,問了句:“不知這位兄臺貴姓?怎麼稱呼?”
沈青盡量讓自己說話聽起來有素養:“鄙人免貴姓沈。”
噢——眾人都鬆了口氣,沈氏在洛京中排不上什麼號,再看她這一副細皮嫩肉的模樣,投來的眼神有鄙夷的,有垂涎的,還有在她和王容之間來來回回曖昧不明的。
沈青沒管那麼多,既然這一桌沒什麼讓她看得上的人物,那就該喝酒喝酒,該吃肉吃肉。
她覺得,這樣的宴席,其實跟她在莽山上和兄弟們喝酒吃肉也差不多,無非就是包間更雅緻一些,酒菜更精緻一些,吃飯的時候,沒人吧唧著嘴嚼得震天響,誒,頓時感覺這酒肉都沒那麼香了。
吃著吃著,她發現身邊的這個王容好像還不錯,她往哪個盤子裡多夾了兩筷子,那盤子就停在她面前不動了。
她故意又試著往另一個盤子裡夾了兩筷子,明明身邊這人正搖著摺扇跟人談笑,那盤子又正正好好停在她面前。
真不錯!等吃完回去她就去好好打聽一下這個人!
最後吃到整張桌子上只剩她一個人還拿了筷子的時候,她嚥了咽口水,終於裝模作樣把筷子擱下。
直到有人讓蘇子珩停止彈奏,取了他手中的烏木琴,沈青靠在椅子上放鬆坐好,傳說中的“以琴會友”可算是進入正題。
“諸位,這是我最近在家閉關七七四十九天苦悟出來的一首新曲,給各位賞聽一番,獻醜了!”
“盧兄,聞君一曲,如聽仙樂,某此生死而無憾了!”
“我這還有一曲,這是我夢中有仙人託夢所得!”
“大家聽聽我這曲,這是我遍遊名山大川,於峨眉之巔,遇仙人從月中駕鶴而來,將此天籟傳授於我!”
沈青驚掉下巴,這所謂的“以琴會友”,哪是什麼會友啊,不就是互相吹牛和吹噓嗎?
有些人勉強還彈得尚可,有些人……只怕連蘇子珩都比不過。
她正聽得興致缺缺,忽然有人將琴遞到她眼前。
“想必沈公子琴藝絕佳,才能得王公子青睞,不知我們是否有幸能聽一曲?”
這人說得殷勤,無非是斷定她不會彈琴,不配為這席間座上賓,想看個笑話罷了。
王容笑眯眯用摺扇將琴擋開:“沈公子是我請來賞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