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她撐起身子回頭看,未束的烏發隨著她的動作半垂下來,半掩住那張微微訝異的面容。
謝珩不自覺垂下了眸子,手中拿了藥走到榻邊:“把傷口露出來。”
“噢,那行吧。”
反正都是上藥,換誰上不都是上嗎?沈青背對著謝珩坐起來,蓋在身上的棉被順著肩頭滑落下來,她順手挽起長發,半褪下內衫,大咧咧露出小半張揹來。
就像平時嶽瑛給她上藥一般。
她等了好一會兒,才感覺到身後的人像是下了某種巨大的決心一般,一下一下將膏藥往她傷口上塗,動作一點都不輕柔,甚至還有種莫名格外堅定。
這手法可比嶽瑛差得不是零星半點。
“嘶——輕點輕點,你當這糊牆呢?”
她痛得直哆嗦,罵咧了一句,背上的動作頓了一下,倒是輕柔耐心了不少。
傷口被膏藥的清涼沁潤,舒緩了連日來的痛癢難耐,同時她也感受得到,觸碰在她背上的指尖,比嶽瑛也要涼一些。
而且嶽瑛上藥雖然輕柔,但不會弄得她發癢,可是現在,遊走在她傷口四周的微涼,讓人絲絲癢癢的。
她本來還想罵一句,你是在上藥呢還是在拂琴?
可是這絲絲癢癢的觸感,好像是從她的傷口裡鑽進了身子一般,不緊不慢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她如同被人泡進了酒缸,被泡得酥軟如泥的身體,怎麼也爬不出來。
有時候很想讓那指尖多在自己肌膚上流連一會,有時候又覺得想要打斷一切趕緊逃離。
她張了張嘴最終什麼聲音也沒發出來,只是一雙手將身下的繡枕越攥越緊,終於一只繡枕都要被她攥得變形了,也抑制不住身體裡有一隻怪物在橫沖直撞,馬上就要沖出來了。
餘光裡,她看到案臺上,燭光裡的火苗,微微一簇直往上躍騰,晃得她眼花,她幹脆就閉上了眼。
閉上眼,她什麼也看不見,才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身後這人如此沉默,又如此無法忽視地存在。
“咚咚咚——”
她還沒來得及壓制住狂跳的心髒,背上忽然有一股溫厚的力量,緊緊貼了上來。
他的指尖是微涼的,掌心確是溫熱的。
方才還在酒缸裡被泡得酥軟的身體,一下就被扔進了熱鍋,無數個熱騰騰的小水泡爭先恐後往她每一寸肌膚裡鑽。
尤其是,貼在她身上的溫熱漸漸變得熾熱起來……太太太太太要命了!
她倏爾睜開雙目,迷茫和驚惶幾乎要從清澈的眸子裡溢滿出來,手上幾乎用了她平生最大的勁狠狠捏了一把枕頭,故作讓自己語氣聽起來輕松:“馬上就是除夕了,每次除夕的時候,咱們小金頂可熱鬧了。你肯定沒見過,莽山數十座山頭同時綻放的煙花,兄弟們再一起喝酒吃肉,你肯定這輩子都難忘!”
本來是想閑扯幾句趕緊打破這沉默的氛圍,奈何一開口,她沙沙啞啞的聲音,讓原本的沉默,更加詭異。
不過,一說到除夕,她立馬想到了更重要的事情,忙清了清嗓子:“唉呀,我沒算錯的話,除夕不就是大後天嗎?謝珩可是接了聖旨在除夕前要把我清剿幹淨,他居然還沒動手?人呢?”
“不用你管!”
身後的謝十三突然兇巴巴出聲,她還沒來得及回頭看這人哪根筋不對勁,背上被人用紗布胡亂一粘,一張錦被用力罩了下來,然後她身子就被按回榻上趴著。
可真是用了些蠻力啊!
她氣呼呼掀開被子重新爬起來,房間裡哪還有什麼謝十三的身影?
“哼,上個藥都上不好,改天真該讓他跟嶽瑛去學學。”
嘟囔著罵完兩句,她重新裹著被子睡下,這才發覺自己鬢邊額角,不知什麼時候竟然沁出一層薄汗。
果然是身子開始大好,裹著被子都悶出汗來了。
案臺上的燭光閃閃爍爍實在晃眼,她又起身呼地一下將燭火吹滅,才重新翻個身捲了被窩睡覺。
她這邊捲了被窩,謝珩正好回自己木屋,重重關上身後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