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珩等她劈頭蓋臉終於罵完,才溫聲開口說話:“既然謝珩離間你們三個,那你也可以效仿,離間他們兩個便是。徐唐和孟淵之間,關系應該也沒有到同生共死那樣緊密的地步吧?”
這些天,他也算摸清沈青看似勇猛實則被動的性子,她總習慣於走一步看一步,可以無所畏懼地直面鋪天蓋地而來的變數,卻很少自己主動去變換局面。
他的一番話果然引發沈青新的思索:“你什麼意思?”
“為何一定要等他們聯手攻上來,我們不可以先發制人嗎?”
謝珩看向她,沒有從她臉上看到認同,反倒是被她欺身逼近,一種久違的壓迫感籠罩而來。
“你為什麼幫我破謝珩的局,你有何目的?”
大敵當前,沈青終於對美色保持了一定的理智。
謝珩倒是坦然:“沒有破局,只是幫你減少些損失。徐唐和孟淵再不濟,兩人聯手也有萬眾,真拼起來,就算你贏,莽山也必定要元氣大傷,只有各個擊破,對你來說才是損失最小的。”
沈青不語,盯著他繼續說下去。
謝珩無奈嘆息反問:“那你還有其他選擇嗎?”
沈青倒真被他問住了,雖然沉默,眼神卻不曾從謝珩臉上離開,她仔仔細細盯著他那雙蠱惑人心的眉眼,換來的是對方的坦蕩回望。
她想到了那日在三岔灣,徐唐和孟淵的濫殺行徑,給謝十三帶來過多麼深重的沖擊。
於是她又重新緩緩坐回自己位置,最後給了他一記眼刀:“不準有對不起莽山的歪心思,不然我要是死了,也必須拉你陪葬!”
“嗯。”
謝珩臉不紅心不跳地這麼“嗯”了一聲,明明是自己發出來的聲音,他忽然覺得有些刺耳,像被什麼在心口劃拉了一下。
自來了小金頂,無論沈青跟渝州官府對峙到怎樣的程度,他都沒有被遷怒過,甚至也沒有太多防範他,始終像是拿他當自己人對待。
這一次,終於也是到了決戰在即的地步。
他腦海裡突然就生出一點希冀,如果謝珩跟謝十三,真的就是兩個人的話……
“如果我們要先發制人,那就直接去攻打鳳眼山。”沈青重新開口,打斷了他遊走的思緒。
她這會兒迅速接受現實和謝十三的建議,立刻與蕭瑞權衡起來。
“孟淵這人,實力確實更雄厚些,所以也自視甚高,沒那麼多心眼子。要是我們去攻打徐唐,他必定會派兵馳援;但是徐唐就不一樣了,實力不強,心眼子倒有八百個,覆船山這些年的壯大,也多靠他精心算計左右逢迎。我們要是舉全力只攻打孟淵,把徐唐晾在一邊,他大概會瞻前顧後,遲遲不敢出兵。”
她抬手接過蕭瑞適時遞上的鳳眼山地形圖,一把在桌上鋪開:“渝州所有的山寨都大同小異,都是依山而建,易守難攻。那我們就召集所有兄弟們,一路攻上去就是了。”
她指尖點了點孟淵的鳳眼山牛頭寨所在的位置,簡單粗暴做完了佈署,聽得謝珩不由得抬手扶額。
這人時而機靈狡黠,時而又有些太耿直粗暴了些。大概真是仗著自己實力雄厚有恃無恐。
“不妨……聽我一言吧。”
他抬眼看向沈青,得到默許後才繼續道:“雖然渝州所有山寨都看上去大同小異,但鳳眼山和小金頂還是不一樣。小金頂除了主路,四面都是懸崖,鳳眼山的山頂,四面卻是緩坡,並沒有那麼得天獨厚。”
他取過圖紙,用朱筆圈了幾個地方:“不必所有兵力集中攻打山寨,以免不必要的折損。若是孟淵沒有後援,我們在人數上有絕對優勢,他既然要下山來攻打莽山,我們就讓一部分兵力在鳳眼山主坡半道上伏擊他,另一部分兵力就從四面往上攻,直取兵力空虛的主寨,最後讓他進退無門。”
“至於徐唐,應該會與孟淵約好各自下山,然後中間彙合後再攻打莽山,你可以大張旗鼓去攻打孟淵,然後派少部分兵力去拖住徐唐,只要在剿滅孟淵前,徐唐沒有出手,最後他也孤掌難鳴。”
沈青本來是有一肚子氣連帶著看他也不順眼起來,可是這會兒看他清清冷冷半垂著眸子,輕描淡寫間的運籌帷幄,便定了人的成敗生死,也再對他遷怒不起來了。
她不由得歪頭問他:“你看上去還懂得挺多?”
謝珩倒是謙虛:“平時跟在族兄身邊,有些耳濡目染了。”
沈青頓時惆悵,謝珩身邊一個小跟班,都這樣懂得謀略,怪不得謝珩這麼厲害。
她忽然追問:“我跟謝珩之間,不是他死就是我活,那你希望誰贏?”
謝珩沒想到她這麼問,下意識別過臉,避開她的目光。
見他為難,沈青偏要掰過他的肩膀盯著他看:“你說嘛,咱們這麼些日子同床共枕,這關系還不夠你跟我說句實話嗎?”
“哐當”一聲,蕭瑞手中紙筆掉在地上,他忙彎腰去撿。
“我什麼也沒看到,你們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