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酒的酒飲子,是用的天山之巔三年才能開花結果一次的紅蓮子,蓮紅如血,所以這酒顏色像是美人落下的胭脂淚,故名美人留。而釀就這酒,則是用天山腳下的青稞與天山聖泉,所以釀出來的酒也是至純潔淨,必須用上等紅玉瑪瑙打磨出來的酒瓶來裝。”
他耐心把這美人留好好介紹一番,雖說這等仙露瓊漿與他而言並不稀奇,但眼睜睜看著牛嚼牡丹,他總看不過去。
沈青歪頭認真聽著,一雙秀眉越蹙越緊,最後索性幹脆將手中那枚鮮妍奪目如美人盛裝的細頸酒瓶推遠了些:“那我還是不喝了,這一口下去,可不知道有多少民脂民膏。”
謝珩頗有些意外地抬眸看了她一眼,然後自己取了酒瓶涓涓如泉斟滿一杯遞給她:“我謝家百年基業,一瓶酒還不至於到搜刮民脂民膏的地步。”
沈青看著杯中的酒清粉剔透,果然如美人粉淚凝香,她捧著酒杯,努力斯文地咂了一口。“嘶,好辣!”
這酒看起來旖旎溫柔,喝起來居然像烈火澆喉,原來好看的酒跟美人一樣,也是如此具有迷惑性!
比她喝過的所有酒都有勁!
謝珩笑意淺淺:“這酒太烈,淺嘗輒止,亦可飄然羽化。”
喉頭才剛滾過一遍烈酒將味蕾開啟,杯中粉澄粉澄的酒水看起來更加妍麗,如美人嫣然一笑,沈青自知酒量不行,但這美人留早就勾得人慾罷不能:“那就先喝完這一杯吧。”
方才的斯文不小心又拋諸腦後,舉杯仰頭,大半杯酒咕咚下肚,她舒舒服服“嘖”了一聲:“真不錯,果然世上的人都想要權勢富貴……”
她一雙眼睛亮亮的,在杯酒下肚後,開始慢慢染上一層朦朧。
謝珩不動聲色又將她面前的酒杯斟滿,然後收回手替自己也斟上半杯,略一醞釀了一下,還是舉杯:“今日在草廬中,不該因為族兄……而跟你起爭執,還望你多擔待。”
“你這人竟然還會道歉?”沈青脫口而出,不過在謝珩冷眼掃過來的一瞬,她立刻話鋒一轉:“倒也不必自責,正常夫妻相處都有爭執打鬧的時候,你還是我搶來的,允許你有些脾氣。”
饒是她再遲鈍,她也能聽出人家這語氣裡的生硬和勉強,但是都這麼勉強了,他還是願意硬著頭皮說出服軟的話,看來她的生孩子大計又順利往前邁進了一步!
為了表示她的不計較,這杯酒她毫不猶豫直接一口悶掉。
清冽柔滑的烈酒淌過舌尖喉頭,蔓延到四肢百骸,最後在腦海裡片片炸開絢爛煙花。
“看,窗外在下雪。”
身子像被烈火簇擁著,窗外清寒引起她的注意,才發現不知何時起,外面又飄起了鵝毛大雪。
她伸手指向窗外,猛一看自己一隻手上不知長了多少個手指,她用力眯眼搖了搖頭,再看謝十三……好多個謝十三。
“我只給你斟了兩杯酒,剩下的可都是你自己喝的了。”
謝十三的聲音低沉醇厚,緩緩在耳邊蕩漾開來,沈青朦朧著一雙星眼,沉溺於酒杯中綺麗酒色,也沉迷於燈下玉容絕色。
“你再過來一些。”她聲音軟款著,語氣依然是毋庸置疑的霸道。
謝珩攏了攏袖子,摸到袖中暗器玄關,才半側著身子往她那邊靠近了些,剛靠近一點,就被沈青一把抱了個滿懷。
她溫熱的額頭半貼在他脖頸上,唇齒氣息間都是清冽酒香,謝珩默默松開袖中玄關,現在他已不必這般警覺,這個懷抱,她只是在懷抱一個心愛之物罷了。
“睡著了嗎?”他低聲詢問。
“你真好看。”她埋在他頸間答非所問。
謝珩瞥了一眼桌上一隻完全見底的瑪瑙酒壺,又耐心地等了一會,耳邊又黏黏糊糊傳來一句:“放心,好好跟著我,我可不會委屈了你。”
他嘆了口氣,任由沈青繼續熊抱著他,坐直了身子不動如山。
原來大雪紛紛揚揚飄落的時候,仔細去聽,能聽見滿世界的靜謐空寂。
直到伏在胸口的這人慢慢軟倒下去,謝珩伸手將她托住。
“沈青?”
終於,回應他的只有酒醉後的細細輕鼾。
他將沈青一隻手搭在自己肩上,撐著她將人拖到榻邊,總覺得這副身子骨有些太輕了,他輕而易舉就將人放倒在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