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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原本抱著罌粟的手的小狐貍更是睜大了眼珠子,呆呆地抬起頭望著頭頂上的素素。
似乎是還不能明白素素是什麼意思。但是深以為然,肯定不會是不要他的那個意思。
南歸也本以為罌粟開玩笑,但見她面色平靜,並無玩味,他自己心裡掂量了一番,沉聲問道:“多久?”
罌粟垂下眸看了看正抬起頭睜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她的小狐貍,輕輕地抿了下嘴唇,輕聲道,“很久。”
連一個,確切的回答都給不了。
因為,就連罌粟自己也不知道會需要多久,可是,僅僅只是一個“很久”,就好像無限無限的長久……
這樣出奇安靜卻又詭異的氣氛,也不知僵持了多久,與君一聲算不得響亮的笑聲打破了沉寂,“不是我說你罌粟,你這是要拋下小狐貍到哪風流快活去啊,花界那麼多手下都照顧不了小狐貍?這某某君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哪裡會照顧一個小孩子?”
於與君而言,罌粟這要求就跟提來嚇唬人似的,因為她找不到一個理由能讓罌粟這樣做,據她所知,罌粟最寶貝的可就是她家這只小狐貍崽子了,怎麼會輕易拱手送給別人,雖然說放眼滿天宮來說,南歸這廝雖然讓她又愛又恨的,但脾氣倒是好得很,照顧一隻小狐貍綽綽有餘,但倘若是被落入哪個脾氣不好的仙人手裡,譬如她,她可能一兩天會覺得新鮮,但沒幾天絕對是要一腳踢了小狐貍讓他滾邊兒玩去,再譬如三味殿那位太初真人,要是見到這樣細皮嫩肉的小狐貍,不把小狐貍扔煉丹爐裡煉丹了才怪了,所以,罌粟會找上南歸這個大好人來託付人倒也不稀奇,只是她不明白罌粟好端端的為什麼會這樣做罷了。
罌粟也笑,“在天宮待了這麼萬把年,也是才想起來還沒好好到凡間走一遭看看四季花開,我這上神當得也有些慚愧。”說著,罌粟直接望向了南歸星君,“我知道這個要求有些強人所難,只是,這小東西其實也好養,星君就當收了個童子放在星宮裡頭看門亦可,只要能讓他管飽肚子,不受人欺負便好。”
兩個大人都聽得出罌粟前面那句話不過是個藉口,雖說不明白罌粟為何突然有此舉,並且不肯告訴他們原因,但正如罌粟所言,不過是收留一隻小狐貍,確實並非難事。
這似乎也是罌粟頭一回在外求人,南歸性子本就溫厚,豈有不答允的道理,因此當下便點頭應了下來。
罌粟見南歸答應了,倒也鬆了一口氣,笑道:“那好,就在這幾日,星君空閑了便去花界領人。”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從星宮一路出來,小狐貍都沒有哭鬧,他只是緊緊地抱著罌粟的手兒,把罌粟一根根的手指都緊緊地抓著,生怕一撒手罌粟就會趁機溜走。
他這樣的安靜,反而讓罌粟不安。
回到了花宮以後,關上了大殿的門,罌粟終於忍不住輕輕地嘆了口氣,低頭摸了摸小家夥的頭,輕聲問道:“不問我為什麼嗎?”
小狐貍抬起頭,緊緊閉著小嘴巴望著她許久,終究還是慢慢地紅了眼眶,小嘴也慢慢地顫抖起來,“管飽、不受,欺負……就好了嗎?”
罌粟一時愣住。
小狐貍吸了吸紅通通的鼻子,很委屈地小聲辯駁道:“小狐貍,可以,挨餓,受欺負,不可以,沒有素素。”
罌粟手指微微一緊,看著滿眼通紅的小狐貍,心疼成一片,卻抿著唇瓣,一個字也沒有說,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小狐貍仰著小臉淚眼汪汪地看著素素,那麼久,素素都無動於衷,似乎也是意識到素素沒有像以前一樣心疼他了,心裡頓時著急了,兩只耳朵都紅了起來,他想哭,可又怕一哭起來說話會更加不利索了,到時他一肚子的話說不出口了怎麼辦……
那是小狐貍從未有過的心慌,比被人揍,被人罵,被人欺負還要害怕的感覺,因為,他可能要被拋棄了。
他急了,想撲上去又害怕會被推開,眼皮粉紅,伸出有些發抖的小手扯了扯罌粟的衣角,小聲地哽咽:“素素,不要,丟掉我。”
罌粟微微閉了閉眼睛,緩緩道:“南歸星君是個好人,他會好好照顧你的。”
聽到這句話,小狐貍一下子就崩潰了,緊緊抱住了罌粟嗚嗚地哭起來,眼淚珠子不停地往下掉,“我不要……小狐貍會乖,素素不要,不要丟掉小狐貍……”
小狐貍忽然什麼都聽不進去了,只知道拼命地哭喊著求罌粟不要拋棄他,他那麼痛哭流涕,小小的小狐貍,還什麼都不懂,只知道好不容易有個人可以依賴,有個人可以保護他,有個人對寵愛他,全心全意地對他好,他已經習慣了生命中有素素在他身邊,他以為素素可以永遠都在他身邊的,可是素素突然要把他送給別人了,是小狐貍哪裡不聽話了惹素素生氣了嗎?素素為什麼不要小狐貍了……
於是,他只好拼命地哭,拼命地哭。
他那麼小,沒辦法也沒有能力能留住一個想要拋棄他的人,只能委屈地痛哭,祈求素素能夠心軟……
除了哭,小狐貍根本不知道怎麼才能讓素素心疼他了。
罌粟也不是鐵血的,或者說,他可以對任何人鐵血無情,可唯獨這麼只可憐的小東西,在她懷裡哭成了小淚人兒,而且是因為害怕會失去她,她便知道自己無法不心痛。
她是個理智的人,她知道,也許小狐貍暫時會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會無比傷心悲慟,但小狐貍也只是一個孩子,他需要的只是重新接受新環境的時間罷了,等小狐貍慢慢地適應了新的生活,也就不會太想著她了……
只是,哪怕如此,她感覺到懷裡這個孩子那麼拼命地抱緊著她哭泣時候,還是心痛。
過了許久,罌粟終於緩緩俯下身蹲下來,把小狐貍從懷裡輕輕推開了,伸手用袖口輕輕擦拭他滿臉的淚水,目光輕柔:“小狐貍,我沒有不要你啊,你別這樣想,只不過,素素要去一趟遠門,那麼久那麼久的,會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可能到時候,小狐貍就忘了素素了,所以,素素只是不想讓小狐貍沒個念想的活下去,你明白嗎?”
小狐貍是真的哭得滿臉都紅彤彤的了,長長的睫毛濕漉漉地撲扇顫抖著,害怕又不安地轉動著眼珠子,哽咽得快喘不上氣來,卻還是費勁地用早已哭啞了的嗓音說道:“素素,帶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