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兮的手無力垂落下去,很輕很輕地眨了眨眸子,幾乎跪倒在誅臺上,天斧之下,血肉模糊的人消失了,泛著星星點點的磷光漂浮在空氣中……
安靜,那一瞬間,好安靜。
木兮伸手,抓不住一丁點的磷光。
天斧落下,魂飛魄散,沒有輪回,沒有再世,永恆消失。
她拼湊不齊後母的模樣。她忽然忘了後母長什麼樣子。
木兮張目四望,發現所有的人都變成了一樣的面孔,分不清誰是誰。
驀地捂住了胸口,竟一口血噴了出來。
她張開鮮血淋漓的兩隻手,除了刺目,甚至連疼痛都感覺不到。
木兮啊,木兮……
我怎麼會不知道,要木兮離開傅白衣有多難……可是木兮,比起性命,這並不算什麼。也許你無法理解,也許,你做不到……但是你一定要離開他。
木兮沒有哭,她很平靜地站了起來,眨了眨眼眸,微微低頭,放下了披在頭上的鬥篷,緩緩地抬起頭,彎了彎唇角,清脆的嗓音:“真巧,我在乎的人,又死了一個。”
木兮走上前,握住了還插在傅白衣胸口上的那柄劍,更深更用力地捅進去,她目光清寒,彷彿沒有了絲毫的感情,“你也死吧。”在木兮心裡,死了吧。
可是,她又多麼清醒,傅白衣不會死,至少,不會是因為這一劍死,至少,她沒有勇氣殺死他。
那麼,公子,木兮那麼那麼喜歡的公子,能不能……在木兮心裡,死了吧。
木兮松開了手,笑容悽慘的後退,轉瞬消失在原地。
傅白衣低下頭,抿著單薄蒼白的薄唇,面無表情地拔下了劍,掌心輕覆,止住了血,卻似乎並不打算修複傷口,而是任憑著錐心的疼痛肆虐他的身心。
他在誅臺之外揮袖撥開了一道幻境,目光冷戾地望著幻境緩緩開口道,“這一局,我勝了,還請天帝遵守諾言。”
幻境那邊卻傳來天帝的滔天怒意:“你竟敢真的殺了她!你竟敢!傅白衣,你可知她是誰!”
傅白衣輕輕地“呵”了一聲,眸底是深不可測的笑意,彷彿帶著一抹輕嘲,“賭約開始之前我就與天帝說過,要麼,花神露出你們口中所謂的真面目,要麼,花神只是花神,而她,自然只能死。莫不是,天帝心痛了?”傅白衣輕輕咳嗽了一聲,輕輕慢慢地笑了,“不見得吧,我記得,當年天帝對她的折磨,可不比要了她的命這樣簡單。”
“你!——”
不等他說完,傅白衣冷笑著揮手毀了幻境。
你也死吧。
你也死吧……
傅白衣緩緩抬起眸,一字一字地,清晰而嘲諷地從口中緩緩吐出:“你、也、死、吧……”
她讓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