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再不為人。
……
北以陌撒下了土,種下了種子。
一直一動不動的黑影,忽然覆沒下來,埋進了土裡。
北以陌又在北府住下來了。
過了幾日,種子發芽了。
他耐心地澆灌,耐心地等待,終有一日,它長成了參天大樹。
夏日裡他靠在樹下,取了書卷,靜靜地看書。
葉子時不時飄落下來。
有時他坐久了,樹枝便伸過來戳戳他胳膊,北以陌這才想起來還未進膳,便起身回屋了。
夜裡時分,月光細細碎碎地從樹葉縫隙照映下來,樹葉也晃動,於是一地碎影在晃動,他站在樹下,望了望月亮,覺得月光頗為柔軟。
下人詢問這棗樹四仰八叉地長開了,是否需要裁剪一番,他說不用,下人問原因,他淡淡說了一句,“她怕疼。”
於是,那棗樹撒了歡似的,那樣肆無忌憚的,彷彿怎麼喜歡怎麼長。
秋天時,棗樹的樹葉掉得厲害,彷彿是覺得沒臉沒皮了,好一陣子都不愛戳他玩了。
冬天很快來了,棗樹倒也沒有光禿禿,只是雪下得大,棗樹也有些蔫蔫的了。他還是一如既往在樹下看書。
春天終於捨得來了,棗樹上的葉子又長回來了,翠綠綠的,陽光照下來,別提多好看了。
轉眼,春去秋來,好幾載。
哦,也不久,大約過了三年。
這家夥,終於捨得開花結果了。
一有人出入府邸,看到這麼偌大一顆棗樹,直誇棗子又甜又漂亮,連帶著棗樹那幾日都得意萬分得恨不得把樹枝翹天上去。
那天,他一如往常地坐在樹下看書,一顆棗子砸下來,他接住了放在案幾一旁,又砸下來一顆棗子,他繼續往案幾旁邊放,如此反複幾次,他還孜孜不倦的,一點都沒有覺得不耐煩似的,直到棗樹的樹枝戳了戳他的後背,他轉過頭,聽到一道清脆的笑聲。
卿宋的笑聲……
恍惚間,許多畫面撫過腦海,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她還是個小丫片,這樣清脆的笑聲,一日一日的,在自己耳畔響起,她總有說不完的話,她總是嘰嘰喳喳地耳邊嘮叨個不停,她總是圍繞在他跟前,哪怕,他一日裡頭不曾與她說上幾句話。
……
你瞧,流年不曾欺過人。
他記得有人說,她再也不會幸福,再也不會開心地笑。
可那一刻……
那一刻,北以陌落下平生第一顆眼淚,莞爾。
她終於開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