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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宋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我本意是想要揍他一頓的，你想我那時年輕氣盛的，好不容易有個喜歡的人，還被這喜歡的人這樣羞辱，我當然是二話不說擼袖子要揍人了，可我身邊的人攔住了我，說如果我揍了他，這樑子可就算結下了，到時豈不一點希望都沒有了？我看了看那廝那張桃花臉，我估摸著我肯定也是下不去手的，所以……”
木兮瞪大眼珠子，“所以你該不是就這麼放過他了吧？”
“當然沒有！我之後又讓人買下了他隔壁的那座宅院，自己住了進去，與他隔牆相望，你說我是否很聰明？”
“……”木兮怎麼越聽越覺得臭不要臉的是卿宋了呢……
但是卿宋自己沒有察覺到，還繼續沾沾自喜地往下說，“白日裡頭呢，我就帶著好吃的棗糕上門做客，他讓人攔了幾次都攔不住我，後來懶得攔了，就幹脆任憑我出入他家啦，他這人很是無趣，整日整日捧著書卷，也不知有啥好看的，有一次我把他的書都藏起來了，第二又不知從哪翻出來的書，又繼續淡然自若地坐在窗前看書，我藏了好幾次都不見效，後來才發現原來我藏的地方都被他發現了，我覺得他定是有火眼金睛啊！”
“明明是你不會藏東西，像我每次都藏在很隱蔽的小格子裡，公子都找不到呢！”
卿宋訕訕笑，“那也是，我都是隨便扔在牆角裡……不過，就算他看他的書，對我愛理不理的，我自己也挺能找事做的，我想著自己不是很愛吃棗糕麼，我就他家院子裡種了一棵棗樹，但那棗樹忒不中用了，我種了好幾次都種不活，我就沒耐心種了。不過我最喜歡的還是夜裡頭，每天夜裡我會裝作回自己家用完膳，一等夜黑風高，我就翻牆潛進了他家院落，我知道他每天夜裡都早早熄燈入眠的，所以我每天晚上都會跑到他床邊，看看他，摸摸他……我有時候都想，這人長得這麼好看，我又這麼喜歡，要是落入他人手裡可如何是好啊……所以，我夜不能寢地想了好幾天，我終於忍不住在半夜偷偷爬上他的床把他給親了……但是我沒想到，他居然醒了！要知道，從前不管我在夜裡如何看他摸他，他都不會醒的啊！”
木兮被這事情發展驚呆了，她愣了一愣問道：“他該不是……呼你巴掌了吧？”
“切，他，他敢！……不過事實上他眼睛一睜開我就立馬一陣風似的飛出了窗外再翻牆回到了我自己家……嘿嘿，第二天我過去找他的時候，他居然還有心思在院子裡澆樹，我就想，他指定是以為自己做夢呢！”
木兮也忍不住笑了，“那，那後來呢？”
“後來……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這樣厚著臉皮守著他五年，你說，五年了，是塊冰石頭也該融化了，可是他還是不喜歡我啊，不過一想到他雖然不喜歡我但也沒有娶別的女子，我也就不怎麼不高興了……想著，就算我不能與他成婚，那這樣陪著他活下去也好……”
木兮聽到這裡，想著，本來這樣的結局雖然不太圓滿但也不錯，只是，她一想到卿宋後來不僅淪為乞丐還被人打死，她心裡不知怎麼的，一抽一抽的，疼得厲害……
木兮張了張口，“他……他是不是……”
“他走了。我一覺醒來，捧著一盒棗糕去找他，我想告訴他，我這兩日辛勤學習，可算學會做棗糕了，我想頭一個給他嘗嘗，可是我只看到一紙書信，他說他父王病重，他要回去監國，他只給我兩個字，勿念……”卿宋低低笑了笑，呼吸都在發顫，“你說，我怎麼可能勿念呢，我怎麼可能……我卿宋從未那樣喜歡過一個人，我死乞白賴地賴在他身邊五年，家裡人說臉都被我丟光了，都不大管我了，還說我以後嫁不出去了，我偏不信，因為我知道只要我一直守著他，他總有一天要被我感動，到那時我就可以和他真正在一起了……可是，我沒有等到這一天，他讓我勿念，可我做不到啊，我待在他身邊五年，我早已習慣了生活中有他的氣息，他就像突然消失了……我著急得厲害，我求我爹孃，我說我要去找他，可我爹說我痴心妄想，我知道，那裡離海未堡太遠太遠了，遠到我都不知何時方能夠到達……爹孃不肯，我只好賣了我那座院子，有了足夠的盤纏，我打算上路去找他的，可是，我的黴運就從那時候開始了……”
木兮忽然隱隱約約感覺到不安，她聽到卿宋苦笑了一聲繼續說，“海未堡遇襲，爹孃被毒獸咬死了，我……我不再是有爹孃寵愛呵護的女兒了，我在爹孃的墳頭哭了三天三夜，家裡人說，要我繼承大統，我本該答應，可我想起我那心心念唸的心愛之人，我總猶豫，偏偏在此時，那遙遠的地方傳來訊息，他在路上中了毒……”
木兮心口猛地一跳。
“幻蓮之毒，若得不到解藥，七日之內必定毒發身亡。”
“然後……然後呢……”
屋內忽然死一般的沉寂。
木兮看著地上那團一動不動的黑影，不知怎地喉嚨好像被什麼堵塞住了。
約莫過了好半晌，才聽到卿宋淡淡地開口說，“然後，他中了毒，我被雷劈了，音容盡毀，腿也瘸了，家中早已生了變，我被下嫁給一個年過六旬的老人，卿宋就再也沒有好的然後拉……”
木兮不可置信地望著地上的黑影，怔怔地直掉淚。
卿宋還笑，“不過，你想我如何甘心自己屈從一個糟老頭子呢，我還想著我心愛之人，我還掛念著他，我想著終有一會來找我，我們會在一起，他在窗前看書，我做棗糕給他吃，那樣的日子，想想就覺得美好無比，我就覺得我應該要堅持下去，可是有一天有個人來看我，她給了我一面鏡子，木兮……你猜我看到了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