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大佬來了情緒，哽咽起來，“三兒……你要答應後母，後母死後，拿著這兩樣信物，去尋你的夫君……”
蘇二大哭：“大佬我不要你死不要你死……”
“二兒……莫要傷心啊……劫數到了……咳咳……總該如此……”蘇大佬一邊虛弱地說著一邊從口中咳出血來。
木兮還是跟木頭一樣呆呆地站在床頭旁，好像，這麼稀裡糊塗的活了二百個年頭，到頭來，還不明白真正的傷心是個什麼物什。
只是，頭一回，感覺胸口悶悶的，像被大石塊死死地壓著，可難受可難受了。
蘇大佬看著木兮呆呆的不知要作何感受的樣子，心口一疼，摸了摸她的臉兒，“三兒……你要聽話，聽後母的，知不知道？”
木兮緊緊閉著嘴巴，什麼也說不出口。
“三姐，你就答應大佬的話吧……”蘇四抬手抹淚，也抽咽了起來。
蘇大佬把信物塞進木兮懷裡，木兮渾身一僵，又推掉了，東西掉在床上，可把蘇大佬氣得又是一口鬱血噴了出來，聲音都發抖起來，“木兮……你要氣死我嗎……啊？……”
蘇五扭開了頭，聲音刻意冷硬下去：“木兮，你本就活得糟糕，大佬如今將你託付給一個良人，是因不願九泉之下還抱著憾，你便忍心讓大佬連彌留之際都要替你操心嗎？”
蘇六也加入勸說的隊伍，“是啊，木兮，蘇山裡頭，屬你法力最弱，大佬要是不在了，你將來沒個託付可如何是好？”
幾個姐妹都輪番勸著木兮，木兮自己緊繃著小身板，連身後的尾巴兒也耷拉了下去，她緊緊抿著嘴唇，好半天，才憋出來一句話：“木兮未來的夫君是神仙之子，木兮，自然，高興。可是，木兮不高興的是，你們說後母快死了，可是，後母這樣好，我常聽話本子裡說，好人都有好報，後母把整個蘇山大小，都養大了，後母為何要死？”
……蘇五又扭頭，快要把脖子扭斷了，她聲音壓製得更冷下去，“你聽沒聽懂，大佬她有自己要歷的劫數，何況，即便她沒有歷這個劫，她也不可能一直陪著你的！”
“五兒！你不要動不動就嚇唬木兮！”蘇四忍不住紅著眼眶也大聲吼了她一聲。
躺在床榻上的蘇大佬慼慼然地笑了，嘴角的血還未幹，便又有一絲絲的血從口中溢位來，她慘淡無比地笑著虛弱道，“三兒，不管是人還是妖，始終固有一死，你要學會看開，生死並沒有什麼，難得是，生存，活得又好不好。後母最後的心願是，木兮要找到自己的夫君，讓他無比地歡喜你寵著你，不求給你最好的，只求給你自己最喜歡的，等到他那樣歡喜著你的時候，便是後母真正安心的時候了……”
話落，蘇大佬忽然用力握了一下木兮的小手，可隨即，又緩緩地重重地垂下去，木兮還沒來及去抓住她的手，便眼睜睜看著蘇大佬的手垂落下去，抬頭，看到蘇大佬已經閉上了眼睛，眼角有一滴淚在緩緩流下……
木兮要找到自己的夫君，讓他無比地歡喜你寵著你，不求給你最好的，只求給你最喜歡的，等到他那樣歡喜著你的時候，便是後母真正安心的時候了……
可是，等到他那樣歡喜著木兮的時候，後母不在了啊……
“不！”蘇二忽然大哭一聲，撲倒在蘇大佬身上，拼命地晃著蘇大佬的身體，眼淚拼命掉落，又拼命地搖頭，“大佬你不要死！大佬！你怎麼可以這個樣子！你偏心！偏心！……”
蘇四也淚流滿面，“大佬……你怎麼能說走就走了……你讓，你讓蘇山大大小小怎麼辦……你讓，我怎麼辦……你都不會捨不得的嗎……”
十三兒聽到哭聲就顧不上別的了，可進去一看，愣了一愣，也跟著跪倒在床下大哭起來。
一屋子的人都在哭。
木兮默默地低下頭，把被推掉在床榻上的鳳血釵和信箋拿起來，塞進她的褡褳口袋裡。
“木兮啊，我知道你很難受的，我抱抱你好嗎？”蘇六看著她這樣什麼情緒也沒有的，不知為何，竟難受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