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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秋天好像一下子老了,魏昭明沒有見過雁群從宅子上空飛過。
魏昭明坐在靈堂的門檻上。他無意識地搓著一片樹葉兒,突然放到嘴邊嗚嗚嗚地吹了起來。支離破碎的音調並不成曲子,他吹了一會兒就覺得沒意思,丟到地上用腳碾碎。
心裡空蕩蕩的,沒個著落。
魏昭明想去床上躺一會兒,便去了容鈞的院子。院子裡的老槐樹又高又大,可惜死了。蟻群在樹的踝骨咬下去,嚼碎,撒了一圈白森森的骨粉。樹上掛的紫藤花還開著,很奇怪的開著。魏昭明想,紫藤蘿不是春末夏初的時候開嗎,為什麼初秋還在?想了一會兒又覺得自己記錯了花期。
他走到樹下,仰望著枝杈。想起兒時在樹下發生的不少軼事,有和容鈞的、和乳孃的、還有和娘親的。其實父親去世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是他最快樂的時候,那時候娘親不再出門打牌也不再抽大煙,在家裡招呼這招呼那,支撐起整個魏家。偶爾閑下來,她就會給魏昭明織圍巾,魚骨針,又快又密,她手很巧。
可惜魏家還是漸漸敗落下去,魏昭明從來沒有怪過母親。明明在父親去世之前,魏家就已是茍延殘喘。
魏家是百年名門望族。他倒聽過魏家一個很可怕的傳說。
魏家祖先本是個小鄉紳,某日不知從何處聽來了一個極為旁門陰邪的秘法:尋一個古代侯爺的墳上建一個大宅院,這個宅院建得要集一切兇邪風水,那王侯的貴氣便散不掉,一直停留在宅子裡,魏家就能借這股氣起家,保百年昌盛繁榮。
魏家祖先傾盡財力修建了風水大兇的魏府。魏家果然漸漸成了氣候,很快躋身晉中數一數二的大族。只是隱患也慢慢暴露出來,比如魏家的人丁越來越少,到了魏昭明爺爺那一代便開始一脈單傳,其他的子嗣總是早早夭折。
更可怕的是那棵有老槐樹的大院子——那間院子本來是魏家祖先建作主院的地方,採光好地域佳。可是住進去的幾任主人都莫名其妙害病或者發瘋了,後來那間院子只好被鎖了起來。
人們說,你瞧這貴氣都被困住了,那侯爺的魂呢?魂也被鎖起來了唄,風水這麼兇,簡直就是陶養厲鬼的好地方。
沒有人敢進去。雖然門上只落了一把大鎖,但是魏家有了不成文的規矩——不要去打擾這個院子。
百年過去了,魏家橫財來得容易,揮霍起來也毫不心軟,家業一路凋敝,很快衰落西山。魏昭明有時候瞧見娘親躲起來偷偷抹眼淚,很想上前去抱抱娘親,說句一切交給他。可他國中尚未畢業,從小因為父親的冷落總是遊離於邊緣,對魏家家産一竅不通。他先前也給娘親提議過從頭學起慢慢來幫忙,他娘親就對他擺擺手,走開,走開,你認真上學,留洋的資金娘親都備好了,好好去見識一下洋人的教育……
娘親一直覺得魏家是因為父親去世才敗落的。她或許是想證明魏家不是離了父親就不行了。
但是魏昭明還是會偷偷揹著娘親接觸家業,有一次魏昭明學看龍門帳被容鈞撞見了。容鈞知曉以後就對他說:“明兒,要不要我來幫魏家?”
魏昭明眼睛發直地盯著容鈞。他不知道說這話時容鈞是什麼心情。
“你可以嗎?我,我不是質疑你的能力,我是說,我......”魏昭明有些語無倫次,“我從沒有見你出過這個宅子。”
容鈞輕笑了一下,並不生氣,對魏昭明緩緩說:“可是我比你們都要了解魏家。魏家財富蝕減,一因政策有變,課有重賦;二因前任虛置,寅吃卯糧;三因現在的家主難以服眾,人心渙散,下面的人陳倉暗渡,偷逃賦稅以自給。比如,”容鈞對魏昭明眨眨眼,“你讓你娘著重關照一下賬房......”
魏家在容鈞的指導下奇跡般地再次活躍起來。娘親很高興,也輕鬆了很多。可是她一停下來,就在魏昭明身上打主意。
她先後給魏昭明納了兩房妾。魏昭明是個孝子,拗不過他娘親。
容鈞也變得很奇怪。他原先是個清冷喜靜的人,近兩年卻開始頻繁地在宅子中走動,在下人們面前拋頭露面,漸漸掌握了魏家整個命門。容鈞的出現非常自然,沒有人感到奇怪,彷彿他生來就是宅子的主人。魏昭明、魏巍還有娘親全成了依附容鈞這棵大樹生長的枝葉。
容鈞明面上通情達理,但其實對魏昭明納妾的事情極其反感,他不允許魏昭明和姨太太們見面。姨太太們或許長期備受冷落,在這蕭蕭瑟瑟的大宅子中盼不到活頭,竟先後跳井自殺了。下人們背地裡都傳這是魏家的詛咒,魏家就要在魏昭明這一代斷子絕孫。
流言傳得越兇,魏昭明的娘親越心急。她恨不得把魏家老老小小隻要是女人這個物種都塞進魏昭明的房裡。
終於有一天,容鈞爆發了。他對魏昭明說:”明兒,你小時候總說要我娶你,還記得嗎?讓我娶了你吧,”他冰冷的手撫摸過魏昭明的臉,語氣不善,“你明明是我的,我娶了你,那個女人總會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