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蹲在他身側,歪頭望著他,與他視線顛倒過來,乍一下還真沒讓他反應過來。
應秋滿不知自己為何做了這樣的怪夢,像只剛醒的小羊,懵懵地望著湊在自己面前的徐漱元。
“看月亮,不小心睡著了。”
他本意是藏在這上面,等徐漱元找他的時候能以最佳視角觀賞,但不知道為什麼睡著了,還做了個很奇怪的夢。
應秋滿沒有表現出做噩夢的慌張和猶疑,視線不濃不淡地落在徐漱元的臉上。
不知為何,之前沒有仔細看過,這人的眉眼間有股淡淡的,卻化不開的憂鬱,明明一直都是笑著看自己,可應秋滿總是覺得他心裡裝著什麼他暫時看不懂的情緒。
兩人這樣靜靜地望著對方,半晌,徐漱元終於開口:“要我抱你下去嗎?”
先前親密時應秋滿抗拒身體的失控,徐漱元應當能理解到自己不喜歡被抱著,說這句大概是為了撩撥兩句,其目的就是要被應秋滿怒目瞪一眼,而後再死皮賴臉地貼過來。
但應秋滿一瞬間並不想那麼做,薄唇緩緩張開,只說了一個字:“要。”
徐漱元聞言顯然一愣,但很快得了意思,伸手攬過應秋滿的肩膀,一手穿過他膝窩,不費什麼力氣就將應秋滿抱了起來。
然而望了一眼腳下又犯起難來,眼睛眨了眨卻沒去看應秋滿,只是將嘴抿成了一條線,暗暗思索如何抱著應秋滿,既能安然無恙,又能體面瀟灑地下去。
應秋滿等了片刻,胳膊環著徐漱元肩膀,鼻尖蹭過他下巴,一隻手附在了徐漱元的心口,伴隨著一股溫熱的氣息緩緩流進心間,屬於應秋滿的靈力抵達徐漱元心中那片小天地。
而後,自茫茫的菩提樹葉裡掉落一片再尋常不過的葉子,徐漱元幾乎是同時感知到那片落葉,瞬間得了什麼啟發,驅策周身的靈氣在腳下鋪開一條向下的樓梯。
徐漱元試探著踩上去,軟綿綿的,卻穩穩當當地能踩實,大著膽子順順當當地走了下來。
到地面上時,應秋滿輕聲道:“回禮。”
回的徐漱元教他瞬移術的禮,甚至還用的徐漱元能懂的方式回的。
一直不被人所知曉的地方不僅被除自己外的旁人闖入了,這人甚至能自由進出他心間的小天地,為自己帶來更多的術法啟發。
徐漱元一時間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覺得格外恍惚,像是……經久不見光的地獄照進了一縷光。
應秋滿盯著徐漱元發愣的側顏,附在對方心口上的手不住地試探,五指微屈做了個挖心的手勢。
他本是悄悄回想夢裡那個感覺,不想徐漱元此刻突然側目看過來,抱他的胳膊用力一抬,將他顛了一下,抱得更近,手上微微的動作就這麼實實地抓了上去。
他有些錯愕地與人對視,而後心虛地錯開。
只是不等他想好如何解釋手上動作,唇邊被輕輕蹭了一下,大概原本的落點並不是此處,很快又順著唇親過來。
應秋滿沒有躲開,卻又咬著牙關不回應,對方磨著他吮了片刻,不知他是什麼意思便又微微分開了點,於是他順著動作錯開唇,叫人吻在了他臉側,自己將臉埋向了一側。
“挖心”的手重新攤開,上移幾分停在徐漱元肩膀上,欲蓋彌彰地掩飾自己的心虛。
他方才的動作太過明顯和奇怪,徐漱元感受到了,卻因為應秋滿也只是有動作,並沒有什麼實質的結果,他也沒想太多,反而是現在這樣討好似的動作很是叫人起疑。
原本鑽進他心間小天地啟示他術法的靈力,此刻成了他探查解惑的媒介,悄然順著它來到主人心間,這裡沒有小天地,只有感知一點就頭暈目眩,泛起哀傷的情緒。
徐漱元並非想窺視應秋滿的內心,他那點小伎倆出了小天地很快會被應秋滿發現,之所以還這麼做,只是表達他察覺到了那個奇怪的行為,只不過竟然就這麼順著靈力探知到了什麼。
“痛嗎?”被探知的應秋滿並沒有阻撓他,反而不再掩飾地詢問了起來。
兩人側臉相貼,於是徐漱元微微搖了搖頭:“還不至於。”
那一下連撓癢癢的力度都算不上,怎麼會痛呢?
然而徐漱元剛說完,應秋滿卻接著說道:“我痛。”
夢裡的感覺十分的真實,應秋滿像是真的被人生挖了心髒一樣,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