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晟蘇醒至今雙眼第一次浮現笑意,那麼淺又那麼溫柔。
“我奶奶和太太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他這才想起來沒給家裡也說一聲,連忙找出手機給許太太打了一個電話。
許晟就這樣安靜地望著他,深深注視著,直到體力耗盡,眼皮控制不住地往下沉,幾個呼吸間他睡著了。
見好不容易才醒的人眼睛又閉上,孟月升驚慌得心跳都漏了一拍,用力抓著許晟的手臂試圖將人叫醒,“哥!不要閉眼睛。”
感覺到他在害怕,已經睡著的人還是用力將眼睛睜開一條縫隙,他沒能看清孟月升的臉,也沒有力氣說出想說的話,只能用這種方式告訴他自己只是睡一覺,會醒的。
孟月升心有餘悸地坐回凳子上,怔怔看著許晟睡著的樣子,心情久久不能平複。
次日清晨。
許太太和周敏一大早就趕來了,那時候許晟還沒有醒,孟月升剛收拾好折疊床,見她們來得這麼快,輕聲解釋了一句,“哥哥睡著了,醫生還沒有來查房。”
每天早上病房會有醫生帶著實習醫生和護士進來查房,許晟還在深度昏迷時醫生每天都會拍一拍他的肩膀,再叫一叫他的名字,但許晟不會有任何反應。
這天早晨醫生們進入病房,許晟的主治醫生一如既往地拍拍他的肩,叫他的名字,“許晟。”
以往不會有任何反應的人睜開了眼睛。
盡管早就知道他醒了,但親眼看到這一幕許太太內心無法不翻江倒海,摟著周敏熱淚盈眶,“醒了,真的醒了。”
醫生微微俯身觀察許晟的眼球,把手伸到他面前問:“能握住我的手嗎?”
許晟的手臂剛抬起一半就放下了。
醫生掖了掖他的被子,笑著說:“很好了,醒了就好,家屬要注意患者的康複護理工作,等狀態好一點就可以去外面透透氣了。”
“謝謝醫生。”
等查房的醫生和護士都走後,孟月升和許太太才一左一右擠到病床邊,兩個腦袋湊得極近地看他,眼睛一眨不眨。
“哥,還好嗎?”
“沒有不舒服吧?”
許晟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兩張臉,眼底流露淡淡的笑意,極輕地搖頭。
他深度昏迷的時間長達半年,剛醒的那兩天根本沒有辦法開口說話,兩天後才開始能發出一些簡單的音節,然後是一些簡短的句子。
意識恢複後他的全面複查結果良好,醫生給他制定了從簡單向困難遞增的康複計劃,整個過程很漫長,也需要患者和家屬都充滿耐心。
白天醫院裡有許太太和周敏陪著,下午孟月升上完課就會從學校趕過來,還是跟之前一樣,能留下來過夜就盡量留下。
這天少見的是個陰天,許晟醒後的兩周市都是晴天大太陽,天氣預報說上午有雨,但這雨一直憋著不肯下,天空烏雲密佈,晚一點應該會有場時間不短的大雨。
孟月升趕在下雨之前趕到醫院,這一路他都是用跑的,走進病房時氣還沒喘勻。
許太太給他倒了一杯水,她也得趕在下雨前回家,“月升,媽走了,有事給媽打電話。”
“好,你路上小心。”
病房的門重新關上,許晟安靜地靠坐在床頭,眼眸幽深地凝視正在擦汗的人。
孟月升能感覺到他的視線,迅速擦完汗又去衛生間洗了個手,坐在病床邊的凳子上,拿起床頭櫃的書給他,“好了,來。”
許晟語言訓練的方式就是讀書,每天多讀幾頁,孟月升的任務就是陪著他,在他讀完後給予一些獎勵。
厚實的書本被翻開,許晟垂眼看著上面的字,一句句讀著,聲音沙啞低沉,雖不複往日清潤悅耳,但也難聽不到哪裡去。
等他讀完一頁抬起臉,孟月升就必須把獎勵給他。
紅豔柔軟的嘴唇貼上仍有些蒼白的嘴唇,許晟微微啟開唇縫,孟月升就是害羞死了也得把舌頭乖乖探進去給他。
不然許晟會很生氣。
這是長達半年的昏迷後許晟身上最明顯的一個變化,他更難對付了,也變得更加強勢。
接吻的獎勵雖然是孟月升給的,但時長是由他控制,他想停的時候才能停。
綿長的一吻在呼吸感覺困難之前結束,孟月升坐回凳子上嘴唇有些紅腫,眼底也泛出濕潤,視線落在開啟的書上沒敢看許晟的眼睛,“今天,今天讀兩頁就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