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許晟笑著點頭,眸底笑意溫柔地注視著他,專注得想要把他的模樣牢牢記在心裡,無論過去多少年都不會忘記。
孟月升對他的話感到茫然,“可是為什麼我們不能相愛?”
“因為我是你哥哥。”許晟俯身擁抱著他,手掌細細地撫摸他的後腦勺,“月升,今天的話以後不能再說了,你要答應我好嗎?”
“哦。”
“跟哥哥走嗎?”
孟月升有點捨不得,“那我奶奶和太太怎麼辦?”
“你不是最愛哥哥嗎?”
“是的。”
“你只要想著哥哥就好了。”
“哦。”
“你是乖孩子,你聽話哥哥最喜歡你。”
許晟緊緊抱著懷裡人的身軀,這一切美好得太不真實,有一瞬間他質疑了真實,但很快那點質疑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是美夢拖住了他,是他禁錮了美夢。
深度昏迷裡一切都如他所願,孟月升沒有死,他們也不曾決裂。
無論外界如何呼喚,堅韌厚實的繭都已經生成,誰也找不到他。
三個月後又三個月後,日複一日的沉睡彷彿沒有盡頭。
許晟的病房常能收到匿名送來的鮮花和水果,都是那天斑馬線上逃過一劫的孩子父母送來的,他們不便來探望,就送花聊表心意祝願許晟能早日康複。
許多人都在牽掛著他,受益月升基金會的孩子也給他寫信,一封封筆跡稚嫩的信送到醫院後由許太太拆開,一句句讀給他聽,希望他都能聽見,不要放棄求生。
那天他豁出命去到底救了多少人沒有人說得清,但至少他沒讓那輛皮卡傷害到任何一個無辜的人,如此功德無量難道不該有好報嗎?
起初每一個人都還算樂觀,覺得他總有一天會醒的,可是半年過去了,一年過去了,奇跡始終沒有降臨。
他明明是撿回了一條命,卻又好像沒完全撿回來,在醫院的病床上一年又一年地躺下去,長久地,做著只有他一個人知道的美夢。
但當他的美夢走到盡頭,他看似頑強的心跳也就走到了盡頭。
長達兩年多的植物狀態在某一天突然永遠地結束了。
心電監護儀發出刺耳的警報聲,心電示波呈直線的那一刻孟月升彷彿又死了一次。
他本不該再感受到痛苦,死了也就流不出眼淚,可他的眼睛分明在往外流淌著什麼,像腐蝕性極強的液體在灼燒,他趴伏在無人知道的角落痛苦地捂著眼睛,喉嚨應無法忍受的劇痛嘶啞地哀嚎。
他身旁的病房是沒有放棄搶救的醫生和護士,誰也沒看見許晟就這樣從病床上走下來,赤腳走向蜷縮在地上的人影,把人抱起來。
生離三年,死別五年多,這一抱他用了將近九年。
他本可以醒,平安無事,福壽綿長,但他不願,他想換點什麼。
就換重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