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家人不打誑語,但孟月升此刻卻真的有些懷疑這和尚莫不是個瘋的,“你到底在說什麼?”
這是住持多年前的夢,那時候他還不是寺院的主持,卻先見到了多年後才會見到的人,一個年輕的香客,年輕,卻心如死灰。
香客不是隻身前來,或者說不完全只有他一個人。
住持看見了有一個更年輕的人就跟在他的身後,那是個容貌極佳的少年,蒼白,不是活人。
年輕的香客有求於他,“我想再見見我弟弟。”
這是個不可能實現的願望,但住持還是想給他一點希望,“你把這拿回去,系在風鈴下,他會知道你在想他。”
這個夢住持記了許多年,直到多年後他成為主持,也見到了那年輕的香客。
但是和夢裡不一樣,這次香客確實是隻身前來,想以他弟弟的名義為寺院捐款。
住持眼神無悲無喜地看著眼前面無血色的人,“當我見到你哥哥的時候,我就知道有一天我會見到你。”
只是不知道見到的時候還在不在人世。
一直到昨天,他看見孟月升出現在寺院裡,面色紅潤,健康活潑,因為天氣炎熱出了一頭的汗,他才恍然多年前的夢竟來自他多年後的不忍心。
“我知道的只有這些。”住持不惜幹預至此只是希望那個夢不要變成真實,“你哥哥來得太早了,你也是,但這不見得是一件壞事。”
孟月升從他說夢見許晟開始就不明白自己是否正確理解了他的意思,直到聽到最後一句才下意識地反問:“為什麼不見得是一件壞事?”
“因為最壞的結果還沒有發生,一切還來得及。”
孟月升聞言眉頭緊鎖,“你為什麼告訴我這些卻沒有讓我哥哥知道?”
“他不需要我告訴他。”
“什麼意思?”
住持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雙眼,“眼神是一樣的。”
他不是第一次見到許晟,許晟也不是第一次見到他。
但孟月升沒有聽明白,“什麼眼神?”
住持蒼老的眼中流露出一絲極淺的笑意,“可能你只是忘了,我們也見過。”
“沒忘,我們昨天見過。”
住持卻沒有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齋堂。
他前腳剛離開,後腳佛堂那些香客就湧入齋堂裡,一人拿打了碗齋飯吃。
寺院齋堂的碗筷需要自己清洗,孟月升食不知味地吃完,拿著碗筷和杯子到齋堂外找水龍頭,洗幹淨後再把餐具還回去,到佛堂的功德箱裡投了十塊錢。
他還是有很多疑問,可那些都不是住持能回答他的。
從寺院回到許家,許家的人都已經起了,許先生出門上班,許太太剛吃完早餐在屋子裡繞著走不肯坐,見孟月升回來了,她柳眉一彎,笑問他有沒有吃早餐。
孟月升笑著點頭,“我吃過了。”
“今天還是跟羅勝傑那孩子出去玩嗎?”許太太也許久沒見他了,私心希望他今天最好不要出去,留在家裡陪她說說話,但不想他為難就沒有如此要求,柔聲說:“今天太熱了,出去玩不要在室外,就待在商場裡有空調的地方。”
孟月升點頭答應著,“好,我早點回來。”
許太太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突然朝他伸出一隻手,孟月升見狀微愣,明白她的意思還是聽話地走上前,讓許太太牽住他的手。
許太太都記得,抬起另一隻手疼惜地撫摸他的臉頰,輕聲說:“那天你給我打電話哭了,是不是哥哥欺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