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鈺無措道:“那......”
“我同意了,”池清宥打斷他,緩緩把手腕從姜鈺的禁錮中掙脫出來,卻沒離開,而是主動把手指伸進他的手掌,和他十指相扣,“姜鈺,新年快樂。”
姜鈺緊緊握住那隻冰涼的手,小聲說:“宥宥,新年快樂。”
冬日夜景正好,微風拂面,氛圍曖昧又溫柔,恰到好處得像是演練過的表白場景,除了有個不長眼的林川。
“你倆坐著幹嘛呢,不覺得冷嗎?這個地頭蛇放了沒啊,可好玩了!”
遠遠聽見他的聲音,池清宥就不著痕跡地放手起身,施施然走近,徒留姜鈺還呆愣在原地:“剛放了‘照明彈’,其他還沒玩過。”
他們放煙花的動靜還是把院裡的小孩們吸引過來了,軟磨硬泡得了姜孟的允許,便一哄而上纏著他們仨要玩兒。無法,他們只好挑了一些小的手持煙花遠遠地給小朋友當苦力。
為了保障安全,姜孟也從辦公室出來,在大門邊盯著。這是池清宥第一次見到姜鈺口中福利院院長,相貌硬朗,眼神銳利,不似姜鈺形容得那般和藹可親,以陌生人來看倒是有點兇。他虛虛掃了幾眼,在姜孟看過來前,率先移開了目光。
到了十點,該是孩子們休息的時間,姜孟掐著表上前把這群不情不願的小東西趕走了,一個個跟著護工一步三回頭,像是還能再瘋倆小時。
送走他們,姜孟才轉向池清宥,友善地笑道:“是清宥吧,小鈺的朋友,他經常提起你。”
池清宥微微欠身,略點頭道:“院長好。這麼晚還過來,打擾您了。”
“叫我叔就行,不打擾,小孩子嘛,多一起玩是好事,以後隨時過來,”這時池清宥才感受到姜孟性格上和外表不符的溫和,他又說,“晚上過來吃飯沒有?現在餓不餓?進家裡吃點東西吧。”
池清宥誠惶誠恐地搖頭:“不用了院長,我不餓,謝謝您。”
姜孟說:“哦,也對,太晚了回家不方便。那你們先聊,等會兒回去注意安全。”
“好,謝謝姜叔。”
林川看他拘謹,立刻上前攬著姜孟推他走:“行了老薑,別囉嗦了,對誰都想囉嗦兩句。回去做你的工作去,別人都不自在了。”
“你這個臭小子,我還沒罵你呢,說不讓你玩摔炮你就把那群小屁孩引過來是吧?”姜孟氣急敗壞地揪住林川的耳朵,也沒捨得使太大力氣,冷眼看他裝得齜牙咧嘴,“把你們的垃圾給我收拾了!炮仗放地下室去,別再往房間藏!”
“哎呀什麼房間,那是儲物間,儲物間儲煙花怎麼不行了。”
“讓你去你就去,別那麼多話。”
“......”
池清宥和姜鈺在原地面面相覷,莫名一起笑起來。
姜鈺自然而然地湊近牽住他的手,低聲說:“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去車站。”
“啊,本來想和你一起跨年的,現在就走嗎?”池清宥順從地跟著他的腳步,輕輕捏了捏他的手指。
“再晚該沒車了,不安全,”姜鈺義正言辭地解釋完,回頭眼巴巴地盯著他,“但我們可以影片跨年,你能給我打影片嗎?”
池清宥笑著答應:“知道了,會給你打的。”
十點後的西郊公交站連個人影都沒有,路上只有偶爾的幾輛車飛馳而過。公交間隔時間長,姜鈺堅持陪著池清宥等到下一趟車到站才回去,臨上車前還不忘索要一個擁抱。
今時不同往日,這個擁抱和曾經那麼多次的擁抱沒什麼不同,卻在兩人心中都泛起了一絲異樣的漣漪,在這個新舊交替的夜裡纏繞在一起,告訴彼此不論未來如何,這一刻都已經成為生命不可割捨的一部分,對方也是如此。
池清宥看著車窗外姜鈺的身影逐漸變小直至消失,不能自已地反芻著這一晚發生的一切,煙花,誓言,和擁抱。出奇順利,他向姜鈺表白了,他們現在是戀人了。
他不是一個人了。池清宥恍惚地想到。
十二月底的天氣正是寒冷,他們在外待了一夜,可池清宥並未感到寒意。下了車,他慢悠悠地踱步回家,路邊的松柏依舊茂密,高挺地定在原地。錦城的夜空有這麼多星星嗎?零零碎碎地鋪在墨色中,被樓層山延擋了邊界。
池清宥站在大門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感到一陣舒暢。他哼起自己常聽的歌,掏出鑰匙插進鎖孔裡。只一轉,他就愣住了。
門沒上鎖,應該是池佩回來了。
他頓了片刻,推門進了院子。客廳窗戶漏出些許光亮,池清宥掃了一眼,在指紋鎖上按了一下,“滴”一聲開門進去,喊了聲“媽”便低頭換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