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清宥緩慢地點了點頭，眼神像是審視，也像是深思，看得姜鈺心髒直跳。賣完關子，他才往後一靠，一手抵著下頜，放鬆地笑道：“只顧著看你了，都沒注意到別人。”
因為你表現太好，所以只能看到你。
姜鈺自動翻譯了這句話的潛臺詞，差點興奮得跳起來。
“真的嗎真的嗎，你真的覺得我演得好嗎！”他拉著椅子離池清宥更近了一些，整個人早就越過了兩張桌子相接的那條線，看起來像把池清宥逼進牆邊的角落，自己還無知無覺地傻我會好好做的，我比別人做得好！”
池清宥縱容了他的接近，無奈地說：“是，你做得很好。”
他忍不住想，如果再摸摸姜鈺的頭，是不是就跟訓練小狗一個樣？好在李益及時進了教室，讓他打住了這個荒謬的念頭。
樓道裡傳來學生的打鬧聲，現在已經算是放學了，李益也沒長篇大論，只說讓大家記好作業，走前打掃好教室就拎包走人了。
“你回家嗎？”看姜鈺東翻西找的，池清宥隨口問了一句。
姜鈺邊把幾張卷子塞進練習冊一起扔進書包，邊說道：“回，等會兒直接回去，姜叔他們叫我回去吃飯。你呢？”
池清宥動作停頓了一下，隨即正常地說：“嗯，回去一趟吧。”
“你等會兒回宿舍換羽絨服再回去，別直接走，你穿太少了，”姜鈺收拾東西還不忘嘮叨，“我還沒說你呢，今天怎麼直接穿這身就去禮堂了，也不知道帶件厚外套，回頭再凍感冒了。”
“聽見了，你把我當小孩兒呢。”池清宥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很受用，減輕了姜鈺要回家跨年的失落。
姜鈺背起包站起身，說：“我收拾好了，一起出去嗎？”
池清宥先是“嗯”了一聲答應，還沒走出幾步突然停了。他想，姜鈺回家了，他就不能去找他嗎？福利院應該不會拒絕訪客吧。
上次姜鈺說過的煙花在他腦子裡升起，如果總要有一個人先開口，那麼他不介意當這個把話說出口的人。
池清宥叫住姜鈺：“我突然想起有點事，你先回去吧，我一會兒再走。”
“哦......好吧，那我先走了，”姜鈺乖巧答應，再次重申道，“那你別忘了回去穿羽絨服！”
“知道了，你快去吧。”池清宥擺擺手催促，姜鈺才回頭離開。
池清宥笑了笑，長長地撥出一口氣。他就近在姜鈺的位置坐下，短短一會兒功夫，他已經開始提前感到緊張了。甚至在他小時候第一次登臺面對觀眾時，腦子都沒有這麼混亂過。
也許是因為他明白，話說出口，就再也回不了頭了。
但他一向是個行動力很強的人，既然做了決定，當然要做一些準備。他掏出手機鼓搗了片刻，期間不斷告訴自己這不是什麼大事，不用慌，但最後還是緊張得把姜鈺的話忘得一幹二淨，沒拿外套就離開了學校。
週六就是12月31日，越臨近晚上池清宥就越焦慮。他想如果不提前告訴姜鈺，姜鈺會不會臨時有事不在？但是突然通知人說自己晚上要過去也很奇怪......而且，院長他們會不會感到很困擾？他還從來沒做過這種冒冒失失打擾別人的事情。
就連池佩都看出了他的心神不寧，吃午飯時關切地問他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池清宥坐直了身體，調整表情道，“沒事媽，我能有什麼事，你不用這麼緊張。”
“我不緊張你還能緊張誰，”池佩不贊同地說，“而且那人還一直騷擾你，我能不緊張嗎？這段時間他還有沒有給你發訊息？”
提起錢興，池清宥的興致也低了一些。他幹脆放下筷子，答道：“沒，上次跟你說了以後，到現在沒收到了。”
“那就好，”池佩叮囑他，“他要是再聯系你，你直接告訴我，這事我來解決，你別管他，當沒這回事就行。”
“好。”池清宥起身說，“我吃完了，先上樓了。”
池佩叫住他：“宥宥，我今晚還有事就不回來了，想吃什麼叫阿姨給你做，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
他原本還想著找什麼理由出去，沒料到運氣這麼好。池清宥穩重地應了，轉頭關上門就開心地撲到床上。他想給姜鈺發訊息，可他有種奇怪的執著，一定想要做成一個驚喜，因此只是看了一眼姜鈺的對話方塊，他便強行放下了手機，逼著自己寫作業來平複心情。
池佩離開時大門鎖上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裡十分突兀，池清宥抬頭從窗戶看出去，目視池佩驅車離開。一直耐心地等到晚上七點，他才換好衣服出了門。
公交到站的播報貼心地提示乘客下車，池清宥數著時間，在倒數還有三站時給姜鈺發了今天的第一條訊息。
【有有：你現在在福利院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