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運動會挺好玩的,但是弄什麼班服和表演就非常垃圾,”陳楚年滿腹怨言,他永遠也忘不了去年他們班那件醜班服,“我就不明白了,花那麼多時間走那破方陣有啥用,曬都要曬死了,走完還得罰站,當代學生十大酷刑之一。”
“你說咱們班人數怎麼就那麼正好呢,每個人都能在方陣裡找到個完美的位置。看看人家七班,多出來的那幾個就不用受這種罪,多爽啊。唉,人多也有人多的好處。”
姜鈺打擊他:“你想多了,就算咱班人多,也輪不到你在看臺上歇著。再說了,平時人多,教室裡不得熱死啊。”
“行吧,你說的也有道理,”陳楚年啞口無言,“你今年報什......哎不對,你這手都成這樣了,還上什麼專案,歇著吧您。我要不報個跳遠和100好了。”
“嗯,你去年不也是這倆。”姜鈺隨口應了一句,偏頭去看池清宥,思索他今年會報個什麼專案。
上課鈴響了,教室裡漸漸安靜下來。這節是美術課,4班學生公認的休閑時間。那美術老師是個年級挺大的男教師,上課十分佛系,經常放一節課紀錄片敷衍了事,開了影片他就不知道去哪兒溜達了,大家也樂得自在,安靜地做自己的事情。
每到此時,班裡就總有人到處流竄,換位置什麼的都是家常便飯。這次也是一樣,他就進來轉了一圈,開了個上次沒看完的美術紀錄片,就出去了。
池清宥側著身子靠在牆上,放鬆地看著紀錄片,裡面正介紹到他感興趣的展品。沒兩分鐘,旁邊的吳珂突然不疾不徐地收拾了桌上的東西,拿著朝教室後走去。池清宥瞟了一眼,沒在意。
只是又過了一會兒,突然有個黑影躥到了他旁邊的位置,嚇了他一跳。仔細一看,原來是姜鈺。
池清宥坐直了身子,剛想問他怎麼過來了,姜鈺就自己靠過來小聲解釋道:“吳珂說她想在我那兒坐一節課,我就過來了,你介意嗎?”
這有什麼好介意的。池清宥下意識搖搖搖頭,用口型說沒事。姜鈺便明白他怕說話打擾別人,於是放心地把筆和試卷放在吳珂的桌子上,低著頭做起題來。他對藝術這些東西不瞭解也沒什麼興趣,不寫作業恐怕會困得直接睡著。
漸漸地,池清宥又靠回了牆上,認真地聽著,偶爾隨手拿起筆在本子上記幾個名字。他正垂眼寫下一個畫家的名字,一張折疊整齊的小紙條就被推到了自己手邊。
池清宥歪頭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看著試卷的姜鈺,不自覺地提起了嘴角,撿起那張小紙條,拆開來看。
“你報運動會的專案嗎?”
池清宥高一倒是參加過個人專案,只不過成績一般。他平時運動不多,只是維持基本的身體健康需要,玩玩簡單的健身器材什麼的,比起賽來確實不怎麼樣。
他想了一下,在紙上寫道:沒什麼特別想參加的,如果缺人需要就上,不缺就給大家加油了。
照著原先的摺痕折起來,池清宥指尖壓著紙條推到鄰桌,發出輕微的摩擦聲,撓得姜鈺只能注意到這隻手和這張小紙片。
池清宥手肘撐在桌上,一手握拳抵著下巴,眼睛看著投影屏,餘光看到姜鈺開啟紙條看了內容,沒再寫什麼,把紙條撫平夾進了書裡。他以為這段小插曲已經結束了,誰知道姜鈺做完這一系列動作,幹脆一手拉著凳子坐近了些。
姜鈺拿起筆,在池清宥的草稿紙上寫道:“要是能一直和你做同桌就好了。”
那種異樣的感覺又浮現在心頭,池清宥拿起自己的紅筆,在那句話下面打了個鮮明的問號。
姜鈺思索片刻,寫道:想離你近一點。
他不想只能遠遠地看著,有那麼多話說不出,有那麼多記憶忘不了。
他坦然的目光讓池清宥的腦子更混沌了。明明他敢自信地說自己熟讀社交規則,卻總是對姜鈺說出的話感到困惑。
當然,姜鈺的這個願望其實很好滿足。4班的座位一年一換,這次月考完大概就會換一次,不出意外高二一年都不會再變動。而李益並不十分在意換座位這件事,總體上只是按某種順序輪換一下,具體誰想交換,自己商量就行。
池清宥只是摸不清姜鈺的態度。自從認識姜鈺以來,他就覺得自己有自戀的趨勢,明明他以前從不會因為別人的幾句話就多想的。但哪怕自戀他也很想說,姜鈺是不是有點兒太粘自己了?不是粘人,是粘自己。這話他心裡想一下都覺得自己有病,也不好問別人,鬱悶。
池清宥不會因為好奇心而死,他會被自己的奇思妙想憋死。
這種事越想越想不通,窗外突然傳來別的班上體育課的大聲說笑聲,更是吵得他頭疼。池清宥拿著筆杆,在他那句話上點了兩下。
姜鈺會意,懸著筆停在紙上半天,才寫下“想跟你一起學習,也想一起玩兒”。
得,人家只想好好學習快樂玩耍,他卻想得那麼複雜,真的沒救了。
池清宥一拳打在棉花上,頓時有點喪氣。怎麼說來說去,最後還是隻有他一個人在真情實感地煩心,這個傻子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的行為給別人帶來了多大的困擾。思來想去,他有了一個主意。
池清宥把放在兩人中間的草稿紙抽走,埋頭寫寫畫畫半天,姜鈺伸著脖子也看不到在寫什麼,給他急壞了,皺著眉頭幹等。
沒一會兒,池清宥終於把筆在指尖一轉,扔到了一邊,又慢條斯理地把那張紙折成了小小的一塊,捏在指尖遞給姜鈺。
姜鈺疑惑地接過來開啟,上面寫著:月考年級前五十,換座位我會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