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鈺不抬頭也不吭氣，大概也是想起了之前的承諾。還行，還知道毀約丟臉，看來不是一時沖動打的，也不知道李智到底說了什麼，讓他這麼生氣。
“你不是說不打架了嗎？到底怎麼了？”池清宥耐心地又問了一遍。
圍觀的同學都看著，也不知道這麼一會兒又傳出了什麼新流言。但池清宥不在乎，他現在只想搞明白發生了什麼。
姜鈺倒是在乎，畢竟他又是事件的主角。但比起這個，他更在乎宥宥。
因此，他省去後面李智說的那些難聽話，避重就輕地說：“他罵你了。”
池清宥顯然沒料到這個說法，這事竟然還與自己有關。他一下子忘了要說什麼，下意識問道：“罵我什麼了？”
姜鈺不情不願地說：“說你笨，能力不行只能靠題海戰術，裝厲害......”
此話一出，其他看熱鬧的同學也臉色難看了起來。
這個世界上有人很聰明，但更多的人沒有那樣的捷徑，都是靠著自己的努力，一步一個腳印走到現在。哪怕他們這群十幾歲的學生，在這樣快節奏的時代，想要進一個好學校，考一個好成績，都要盡全力去爭取。
甚至對有些人來說，要說出自己的夢校，都需要很大的勇氣。
李智的這番話得罪了很多人，他對優秀到超過很多人的池清宥都這樣說，那對其他人的態度也可想而知了。他自己也清楚這其中關系，因而臉上迅速脹紅，憋成了豬肝色。
池清宥的第一反應是，這樣啊。
其實類似這樣的話他聽過很多次，從小時候到現在。不管是同齡人還是長輩，那些在你面前誇你優秀的人，背後也照樣會覺得你只是有個好出身，有錢，有機會，或者是得到了其他額外的幫助。而當他們看到了他每天滿滿當當的安排，知道了他的努力，又會說這小孩兒太早熟了，小小年紀沒有一點小孩子的童真，少年老成。
小時候他不懂，長大以後他學會了不在乎。池佩說，要做到最好，就不能在乎別人說什麼。畢竟優秀的人總是伴隨著很多注視的目光，而你無法決定這目光是否代表善意。
可是......
直覺告訴他，李智可能不止說了這些，不然姜鈺不可能這麼生氣。但總歸是和自己有關的。他為什麼要替自己出頭呢？因為成了舍友，所以像小狗圈地盤一樣把他當成了自己人？
池清宥想不通原因，也不能在這個場合下問這樣的問題。只是不得不說，他覺得心裡有點兒難受，非要用一種感受來形容，那可能是俗套的“感動”。
他是很受歡迎，因為成績，因為性格，因為長相，但這種受歡迎僅僅是一種禮貌或不禮貌的八卦，而不是想和他成為朋友，産生交集。
他和姜鈺才認識了不到一週的時間，對方就願意因為一點小事替自己出頭。無論如何，池清宥不想辜負這份心意。
沉默了一會兒，池清宥笑了一下，不卑不亢地說：“我從來沒覺得自己有多聰明，但是我確實夠努力。如果努力就能當第一，我為什麼不做呢？”
“而且，”他停頓了一下，“如果靠‘沒用’的努力就能超過天賦，那說明有天賦也沒什麼意思。”
他沒刻意壓低聲音，這話就是說給所有人聽的。聽到的同學都有些驚訝，他們認識池清宥一年，從未聽他跟別人吵過架，連這種有點兒攻擊性的話都沒說過。
但不可否認，這話說得痛快，也確實激勵人。
姜鈺猛地抬頭，池清宥的眼睛亮晶晶的，特別生動。他突然就釋懷了，管那個李智說什麼呢，宥宥都不在意，宥宥開心就好。
後來大家都散了，老師也沒來，不知道別人，反正姜鈺鬆了一口氣。他是真不想再單獨被談話。
就是陳楚年一直拉著他問到底啥情況，有點煩。
“不是，我咋不知道你還這麼樂於助人呢，竟然為了池清宥打架，”陳楚年巴拉巴拉說個不停，“你倆不才剛認識幾天嗎，你就替人家打上架了。瞧你那殷勤樣兒，不會是想偷學人家的學習秘籍吧。”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姜鈺白了他一眼：“你簡直油鹽不進。沒聽他說多努力嗎，你閉上嘴多學十分鐘比什麼都強。”
世界終於安靜了。
得益於池清宥的鼓勵，姜鈺認認真真地學了一天，比平時多做了兩張卷子。
他本來以為晚上回去跟池清宥說了，怎麼也得誇他幾句，結果事實跟他想象的好像出入有點大。
池清宥不僅沒有誇他，還一臉嚴肅地說要跟他談談。
姜鈺戰戰兢兢地拉了張凳子坐在池清宥的對面，兩人隔著一張窄窄的書桌，池清宥把手臂架在桌面上，就這麼直勾勾地盯著他。他覺得自己好像那種被抓的特務，在被長官審訊。
池清宥不知道他想象力那麼豐富，在他眼裡，這只是一場友好的溝通，為了糾正姜鈺的一些錯誤認知。但在進入主題前，他還有點兒其他問題想問。
池清宥直接地問道：“為什麼因為我打架？我的意思是，為什麼替我出頭？”
他實在太想弄明白“朋友”這種親密關系的界限，也想知道姜鈺是不是真的在短短幾天內就把自己當成了他的朋友。池清宥承認，問這種問題似乎有點不識好歹，聽起來像在聲討對方的幫助。可他確實很想聽到一些肯定的回答，除了迎合羨慕嫉妒以外的，真誠的情緒。
“因為喜歡你啊。”姜鈺脫口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