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平芸家村,暴雨如注,一間茅屋,燭光微微。
黑影剛刀,有斬盡殺絕之勢。
“走,下一家!”
竹林深處兩三個死士踏血濺雨而去。
“芸生,你要好好……活著,把那封信交……交到京城……”
中年婦女臉上一條鮮紅的刀傷,皮肉外翻,從左眼內眼角越過鼻樑,撕扯到右側嘴角。
她的瞳孔逐漸漆黑,但目光不捨得從那個哽聲嗚咽卻不見顫抖的幼女臉上離去。
“娘……”
那是他們的宿命,是一百多年前就註定的使命,他們活著,只為一件事,而她活著,還有另一件事。
十五年後,中京城,紅牆金瓦淹沒在一片雪白之中,一窮二白。
與宮廷禁院正大門隔著一條護城河遙相呼應的,是一條通天大街——東皇街。
正值寒冬,年關將近,絕大多數鋪子門口都放了個石盆子,點了碳火,掛了紅燈籠,紅紅火火。
這裡的錢不是錢,是消遣,是糞土。
不過,不是視金錢如糞土。
而是,揮霍如土。
消遣花樣多了,自然,便吸引來一群邂良尋貴的異心人。
“讓一下讓一下,哎喲,我說足下是趕著投胎嗎?你看沒看到你尊貴的雙足踩著什麼東西了!”
說話的是位十五歲左右的少女。
垂鬢分肖髻下是一雙美目,髻上只簪了根素淨銀釵,雙耳飾潤珠。
眼看那百迭裙繫帶要被一腳帶下,她眼疾手快,抓起裙腰,一扯一系,將那書生撂倒在地。
書生手中的《貧富論》也隨著倒翻在地。
“哎喲……這位姑娘,小生失禮了,我也是被強行擠過來的,姑娘勿怪勿怪。”
那書生邊擺著手邊撿起書邊爬起來,後退著登上那觀客樓木階。
辛無影撣了撣裙角,抖落混著泥土的雪塊。
“真是的,咱們就算上元佳節出門的時候,都沒見過如此場面,不知道又碰上了哪個皇親貴戚出巡。佩兒,你可注意著包袱,別把我那珍貴的百年老黃酒弄丟了,那黑心老闆,足足要了我三錢銀子!”
佩兒在她開闢的大道上緊跟其後,手手緊緊地抱著鼓鼓的淺色包袱,被兩個大漢夾在中間。
“小姐,咱們能不能先回府,明日再去啊,我的五臟六腑快被擠碎了。”
“那怎麼能行,我那新藥就差這一味引子,多等一日都不行!小心著,別磕了碰了。”
佩兒嬌小得身軀,壓得喘不過氣,“小姐,你說的是我還是這酒罈子?”
“自然是...佩兒你啦!”
這是南朝皇城最寬的街道,如今卻剛好只能容納一輛囚車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