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開人群朝天臺走去,露出大片面板站在樓頂,笑嘻嘻地看著下面的觀眾們:今天我從這裡跳下去,明天你們就會見到鬼。
樓下的人不信,他們不像是活生生的人,而是地獄裡來的惡鬼,他們嗤笑,他們不屑。
他們說:我們不信,有本事你就跳啊!
他們拿出手機直播,起鬨,大笑。
他們說我姐姐自己是個小|婊|子,|勾|引|車間主任,不要臉。
那對父母也在其中,他們聽說我姐姐這幾年攢了好多錢,但是一分一毛都沒有給他們。
他們憤恨,他們指指點點,他們站得那樣低,姿態卻擺的那麼高高在上。
他們不相信姐姐會真的選擇自殺,畢竟,她還那樣年輕啊。
終於,姐姐真的跳下來了。
十樓,姐姐在他們的面前,嘭一下,開出了紅色的花。
這是我從網路上流傳的影片中看到的,我找了好久,猶豫了好久。
我不敢看,但我不得不看。
我要記住那些人罪惡的嘴臉,我甚至希望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
可姐姐失信了,她沒有變成鬼,我想她一定是對這個世界失望透頂了,根本連一分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姐姐將遺産留給了我,也就是說,她根本沒打算跟生活將就下去。
她這一跳,讓車間主任進了牢獄。
她這一跳,讓那對失了心肺的狗男女什麼都沒有得到。
她這一跳,讓我失去了這個世界上唯一愛我的人……
她跳之前,對著鏡頭喊了一句:昭昭,你一定要去走自己的路,對不起,姐姐沒辦法陪你了,太苦了,這個人世真的太苦了。
整個影片我都是帶著仇恨去看的,唯有這一句,它讓我充滿了悲傷。
我泣不成聲,張著嘴巴想要說些什麼,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
我覺得連最簡單的呼吸都好難好難。
我想,一定是姐姐帶走了我存活的氧氣,她死了之後,我活得好像行屍走肉。
……
20歲,我拿著姐姐留給我的幾萬塊錢,讀了三次高三,終於考上了重點大學。
我將戶口遷到了鎮裡的集體戶口中,恥於和他們待在一個戶口本上。
戶口本是我偷出來的。
我僱了幾個人,將王金寶打了一頓,他們急得要死,一窩蜂把他送進了醫院。
他們可能覺得我這麼恨他們,一定不會回這個烏煙瘴氣的家,卻沒想到我根本就沒有將那把生鏽的鑰匙丟掉。
我確實不願意回,但我必須得回。
待在一個戶口本上,會惡心死我的。
遷完戶口之後,我隨手將他們的戶口本扔了。
他們都不配當人,要什麼戶口啊,傷畜生戶口去吧。
我坐上了前往遙遠南方的列車,去開展新的生活。
我對天上的姐姐說:姐姐,你看,我考上了好的大學,但是我好孤獨,我需要愛。
是的,我需要愛。
我需要好多好多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