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自己憐憫惡者而羞愧。
無論有多少理由,為惡就是為惡,都不值得原諒,都要付出代價。
他和許言聲游到江底,漩渦的終點,靜靜地躺著一切意外發生的罪魁禍首。
一塊直徑接近五米的圓面石盤躺在河底,石面上有一個沾滿整個圓滿的奇怪陣法圖。
陣法正中間,擺放著一個沒有封頂的石棺,棺中躺著一具白骨,穿著大紅色的衣裙,儼然與岸上女鬼穿的是同一套衣服。
大概是漩渦中間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水流並沒有捲走棺中白骨。
整個漩渦中,只有這一具白骨是完整的,是衣著光鮮的。
對比起來,簡直諷刺又礙眼。
秋聽栩閉了閉眼睛,對許言聲道:“許言聲,我們一起毀陣吧。”
特殊時刻,許言聲沒有捉他的字眼,而是點頭任由他拉著自己的手腕走向石棺。
走近後,秋聽栩將手伸進棺中,用一根食指抵住骨架的頭骨。
沉聲說:“許言聲,拍她。”
許言聲:“……嘖。”
他從褲兜兒裡掏出五帝錢直直往頭骨的額頭部位拍過去,還要念羞恥的咒語。
一時沒有注意同五帝錢放在一起的避水符也被帶了出來。
秋聽栩因為精力都集中在接下來可能發生的共情上,也沒注意到。
但他的手一直捏著許言聲的手腕,所以暫時沒有任何異常。
“兇穢消散,道氣長存, 急急如律令!”
霎那間,橋上水下,女鬼與白骨彷彿發出了同步的痛嚎聲。
“啊!!!不要!!!”
劇烈的痛苦迫使女鬼爆發了前所未有的鬼力,沖爛了聶澗溪的定身符,聲嘶力竭地化作一團鬼氣,想要往江裡沖去。
剛到江面,便被江面上的符籙散發出的一道白光擊飛了。
聶澗溪幾人眼睜睜的看著女鬼三番幾次挑戰鎮江符,都已失敗告終。
女鬼恨極,怨毒的黑瞳直勾勾盯著聶澗溪他們。
“就算我飛灰煙滅了又怎麼樣,你們會死的,這個虛偽狡詐的世界也會滅亡的,哈哈哈!!!”
她的聲音越來越扭曲,最後逐漸消散江面之上,隨著江風消失在這個人世間。
與此同時,江水之下的秋聽栩形容痛苦,在白骨化為齏粉的那一刻,這種痛苦到達了頂端。
以至於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眼淚和恨意一同從那雙原本熱愛世界熱愛生活的眼中溢位來。
那不是屬於他的眼淚和恨,他只是一個共情者,便足以讓他暫時對生活産生恨意。
原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反過來說也是一樣的。
可秋聽栩不能可憐她,他在圓石開始崩裂的間隙,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準備催許言聲走。
卻冷不丁看到漩渦變換流向,開始回歸正常流淌的江水中飄著一張極其顯眼的黃色符籙,並離他們原來越遠。
想要拿回來是不可能了。
秋聽栩瞪大了眼睛,將手捏得更緊了。
“許言聲!你是不是把你的避水符弄丟了?”
許言聲一愣,搜了搜口袋,真沒有。
“好像是。”
秋聽栩怒道:“好像是你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