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言聲收回視線,遙遙看向遠處被一群炸毛野貓圍住的小黃貓。
髒兮兮,可憐巴巴的,在大樹披撒的陰涼下,毫無反抗之力。
“如果是痛苦的記憶,不如永不想起。”
秋聽栩跟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然後彎了彎唇。
“可是痛苦只是人生記憶中很小的一部分,不信你抬頭。”
許言聲抬頭看向貓群頭頂的大樹,枝丫繁茂,綠葉簇簇。
其中一個枝幹上,有一隻大黃貓站在上面,嘴裡還叼著一隻小老鼠。
但在發現自己的孩子的處境時,立刻豎起尾巴,炸開毛發,齜牙咧嘴地低吼。
小老鼠沒能好好卡在嘴裡,隨著大黃貓的躍下,做起了自由落體運動。
大黃貓撲到小黃貓身邊時,早已失去氣息的小老鼠也重重摔在了地上。
憤怒的哈氣聲從大黃貓的喉嚨中逸散出來,裹帶著不顧一切的決心和意志,震懾威脅孩子的危險存在。
原本盛氣淩人的野貓們一鬨而散,連近在咫尺的食物都沒敢去叼。
大黃貓沒有重新去叼小老鼠,而是圍著小貓轉了兩圈,一下一下給它舔毛。
舔幹淨之後拱了拱小貓的背,直到小貓去把小老鼠叼到嘴裡。
“喵嗚~”
“喵嗚~”
一高一低兩聲貓叫響起,兩只貓對視一眼後,一前一後鑽進了低矮的草叢中。
另一個樹蔭下,許言聲的目光久久沒有收回,神色莫名。
秋聽栩卻覺得他的眉眼更沉鬱了些,他用肩膀撞了許言聲一下。
“嘿,想什麼呢?”
許言聲收回目光,一隻手扯著自己的兜帽將臉擋得更嚴實。
“不是每一隻貓媽媽,都會保護自己的孩子。”
秋聽栩聽著這話就不對味兒,他觀察了一番許言聲。
“至少你現在看到的這一隻會。”
“況且,我又不是向你傳播真善美的,我自己爸媽也都有病得很,但我不會因為他們的存在就去否定我過去所有的記憶。”
“他們不配,我可以恨他們,卻不會恨我的記憶,那意味著我在恨自己不是嗎?”
“同理,悅兒也是一樣的,主動選擇淡化忘記和被動失去記憶是不一樣的,有仇就去報仇,有怨就去報怨,有恩就去報恩,不需要搞丟棄記憶這一套,看著像是在躲避逃跑不是嗎?”
許言聲抬起腳步繼續朝校外走,路過了許多同他們一樣的離校學生。
擦肩而過之後各自錯落在人海,對於陌生人的記憶總是不長久。
關於容貌的驚豔,也不長久。
許言聲自然下垂的手指一下下擦過休閑褲的褲縫處,時而蜷縮一下,又在行走甩動的微小動作中驀然放鬆。
手心出了些細密的汗,他卻難得沒有及時處理。
只喃喃道:“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家人也可以嗎?”
秋聽栩跳起來從頭頂摘了一片葉子,明明有更矮的地方可以舉手就摘到,他偏要跳。
“為什麼不能,他們也知道你是家人,卻只會讓你難過傷心甚至抑鬱不是嗎?”
“恩與怨,是兩碼事,你甚至可以同時還給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