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很可惜,就算不看那懵然不知的朱嚮明,他也能聞得到人家身上沐浴露,還有牙膏的薄荷香氣。
全和剛才自己身上的一樣,然後裴青還聽到,朱嚮明那說著平常話兒,溫柔聲音跟平時也一樣,逐漸接近:“太晚了,衣服明天再洗吧,你的放進去了嗎?”
那是完全沒有,裴青其實並不嫌他這囉嗦,卻故意嫌他囉嗦:“放了,你好煩。”
朱嚮明笑道:“那睡吧,我關燈啦?”
他那一側的床頭邊確實有吊燈的開關,而不看他也好,裴青立刻便點頭:“好的呢。”
得到裴青的同意,朱嚮明將臥室的燈關閉:“那晚安。”
伴著塑膠做成的開關“啪”地清脆響,臥室一下全暗,裴青盡量不慌亂,就看朱嚮明將他手機也隨便地扔到枕頭邊,然後往床頭坐下。
距離不遠,裴青能感覺到他身上冒著剛沖過澡的熱氣,先是遺憾自己剛才竟沒把空調再調低幾度,然後發現他彷彿也很是小心翼翼。
一旁的窗簾拉緊了,但借縫隙間透進來的光,以及兩人手機的亮度,裴青繼續瞥眼偷看,見朱嚮明坐下後緩慢地轉了個身,背倚住床頭,沒碰著自己半點。
但他這樣的動作間,發端無可避免地有水珠飛起,濺在床單與枕頭上,也濺在裴青的手臂跟後頸。
雖然它是涼的,但裴青感覺像被燙到,於是不動聲色地,再往床邊挪動點。
而朱嚮明好似沒注意到,又好像注意到了:“裴青。”
“嗯?”
“你要不要被子?”
“不要,我熱死了。”
朱嚮明笑笑,假裝聽不著他那任性,堅持把薄被子分他半截:“你頭發擦幹了沒,回頭著涼頭疼。”
可朱嚮明不也一樣嗎?太熱了懶得拿吹飛機吹幹頭發,裴青道:“是啊,所以我等它幹了再睡。”
朱嚮明“嗯”地一聲表示同意,接著也翻身趴下去,把下巴擱在自己的枕頭上。
雖然但是,兩個人就這麼並肩趴在床上,並於黑暗中不說話,各自看各自手機,場面難免略有些奇妙。
這深更半夜的,實在沒什麼有趣東西可看,裴青不知朱嚮明在旁想著什麼,但很明白自己只是裝模作樣。
總拿眼睛盯著手機太不健康,尤其是在這樣的環境。而這個朱嚮明啊,整天操心著身邊萬物萬事現在卻不講話了,裴青在心底裡偷偷將他埋怨,故意忽略自己也只敢想不敢說。
老老實實地棲身暗地就好,試問被光照住的人,又如何能好好藏起一身幽怨心事,與其餘人和平共處呢?他為此努力地剋制關於傾訴的慾望,卻聽朱嚮明突然將就那手機螢幕熄滅,然後喚自己。
“裴青你還熱不熱?”朱嚮明對他道:“我把空調再開低點吧?”
不必要,心是熱的,但擱在被子外的肩啊背給空調風吹得已經挺涼,而且他老一口一個“裴青”地叫,裴青真覺不好意思:“電費不貴啊?下個月我工資都不夠你扣了。”
朱嚮明卻道:“沒事。”
有的,裴青忍不住對朱嚮明道:“其實我跟她老公兒子都沒什麼啊,唉對不起,現在說得我像找藉口一樣,對不起。”
講起這個,還反複地道歉,顯得都有點笨拙不像他了,朱嚮明跟著他同想起上午發生過的,還有那個所謂的“她”。
算是一樁大壞事,但朱嚮明就當它小意外,如常地對裴青道:“真的沒事,等你有錢了我慢慢扣。”
嘿,還好朱嚮明沒說算了,讓裴青覺得有點自尊被保留的感覺,然後又聽他道:“再說就那誰,就是逮著機會了想罵我,沒你我看她也早晚找上門來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