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得昨夜急診室的病人不多,也不知道個該死的餘豆果身上到底什麼大病症,反正他一路上半身不遂似的不清醒,結果剛被拖到醫生面前他就睜開了眼,還一臉茫然無辜,把許平氣得險些絕倒。
但他餘某人那碎嘴子和滿身表演慾,根本也是絕症的一種,許平看他在急救室“我是誰”“我在哪兒”“我怎麼了”“啊醫生我頭疼”“怎麼回事我好虛弱啊”逼逼個沒完,只想跟醫生提議,給他的大嘴巴子先縫幾針救急。
終究是醫者父母心,年輕的急診醫生忍著餘豆果的廢話,讓他坐下並作了初步檢查,接著又觀察他的精神頭,最終覺得問題不大。
“行了知道了你有點咳嗽胸悶呼吸不暢心率加快頭痛暈厥有可能是感冒病毒引起輕微心肌炎先好好休息回頭白天查個血看看情況吧?”
人醫生這些話是說得快了點,但至少語氣冷靜一聽就不像什麼絕症啊,結果餘豆果聽見,那臉刷一下就白了。
他抬手便死死捏住許平的手腕子,接著尖叫聲便劃破了急診室的安靜空氣。
“哇啊啊啊啊弟弟弟弟我我我我還這麼年輕怎麼就心髒病啊我不想死啊哎對了我車怎麼了我怎麼記得我之前還聽見老大一聲呢靠我那車可是新的咿呀啊啊啊啊到底哪個龜孫這麼想害我啊給我車弄兩回了嗚嗚嗚嗚嗚嗚噫!”
生病不可怕,文盲比較可怕,許平當場絕望,連醫生都看傻。
而等他回過神來,立刻就對餘豆果的驢叫嚴厲喝止:“你安靜一點!”這醫院裡其他病人的死活也還是要顧的。
被兇了,餘豆果委屈巴巴地只能先把嘴給閉上,但還繼續拿一雙眼睛幽怨地盯著許平望,堅決地不肯撒手。
許平對他投以怒視:“你撒手!”
又被兇了,餘豆果努力憋住一秒,實在憋不住,又開始尖叫哭嚎:“臭弟弟,我都快死了你還罵我!好哇我算是明白了!你就是個沒良心的臭東西!嗚!”
雖然餘豆果這蠢得不致命,卻能疼死個爹,還能帶著爹一起丟人,許平憤怒地將他那五個手指頭掰開扔掉,結果換來他一臉難過,直接伸手就把自己的腰也摟緊。
“你給我撒手!”
“我不!”
這鬧騰的,醫生都不住地將他們倆來回打量,最終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說,你們倆是不是以前上過什麼節目?我就說呢,一進來我就看你們倆眼熟。”
丟不起這人,許平那內心忐忑,但表面平靜:“啊?什麼節目啊?我家是跟開發區那養豬的,他平時閑著沒事給人修拖拉機。”
養夏主唱是跟養豬差不多,但餘豆果絕不接受修什麼拖拉機,當場就反駁:“你胡說!”
醫生聽完,表情先是錯愕,然後是不信:“啊行,都是建設國家嘛,那就這樣吧,那什麼,我後邊還有病人,不然——”
的確不該耽誤人家治病救人,許平自己也打算要趕緊地回家去,找點止痛藥吃完就休息,結果還沒來得及再應聲,就稀裡糊塗地一晃一蕩站不穩,徑直向前栽過去。
“哎喲我去!”
天旋地轉的感覺將許平侵襲,他先是摔在了地上,眼前一片漆黑,卻又將醫生和餘豆果的驚聲叫喚全都聽清。
“哇啊啊啊啊弟弟啊弟弟!弟弟!”
“來個人!這有病人暈倒了!”
不行了,意識像燭火忽明忽滅,他甚至能感覺得到有手指頭狠狠地掐在自己人中處,偏又睜不開眼睛。
世間竟有如此怪事,許平想,原來人可以這麼機緣巧合輪流暈倒,原來人暈過去的世界竟是這樣,實在很逗,實在新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