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討厭這種正兒八經的成年人了,於是他下定決心,搶在朱嚮明開口之前道:“朱老師,你看你這,多不合適啊?”
朱嚮明聽見,把想說的千言萬語吞回肚子裡,先對他這話表示簡單的認同:“嗯。”
嗯什麼嗯?裴青不安,又道:“你看我睡你床讓你睡哪呢?這不行,下回你可千萬別這樣了。”
雖然但是,也沒見他趕緊地下床啊,朱嚮明謹慎地詢問他:“你意思你還有下回?”
離譜,這人怎麼感覺不像看起來那麼好忽悠呢?裴青訕笑,對他道:“那不能夠。對了我有點記不清,昨天是夏憲讓你來接我了嗎?”
朱嚮明搖頭:“人邱老師,大半夜裡把你們一塊給接上的,還特意送你送過來,要是真就只剩下你們倆,我都不知道去哪條馬路上撿你。”
好吧,裴青想了一想,始終想不起朱嚮明說的那什麼邱老師來接送,而且對昨夜怎麼與夏憲分開,也同樣是沒記憶。
他記得,且只記得起來自己跟夏憲聊起的各樣無聊或沉痛八卦,以及自己後來如何無能,阻止不了夏憲開第三支第四支後面再多幾支洋酒。
還不如昨晚上一頭栽廁所馬桶裡淹死算了,都不能怪裴青矯情,就朱嚮明這苦中帶酸還暗藏些嬌羞的詭異語氣,誰對上都是個嚇死。
他問朱嚮明:“那我大半夜的回來,你還幫我洗澡刷牙啊?這身衣服也是你給我換的吧?”
朱嚮明點頭,然後強調了下不是想佔他便宜:“你昨天吐了一身髒啊。”
絕了都,外面三十幾度接近四十度的太陽光,估計都沒朱嚮明這眼神兒火熱,裴青被他瞧得是心虛不已。
再被他繼續看下去的話,別說裴青了,誰都能被看化。裴青只得又對朱嚮明道:“朱老師你真好,我真的謝謝你,但你也別老這麼看著我啊?”
朱嚮明不解:“哈?”
裴青訕笑,道:“哈哈哈哈,也沒什麼,就是,我是覺得啊,那個,你老這麼看著我,哎喲喂,跟咱倆昨天晚上怎麼了似的,嘿……嘿、呃?”
本意不過隨口頑笑試探,結果造大孽了,裴青眼睜睜地看著朱嚮明那臉逐漸燒成一種醒目的醬紅色,在這沒拉開窗簾不很光亮的臥室內都能看清楚。
摸一下估計會覺得燙手,而且再紅下去那頭頂上會不會冒煙啊?裴青很好奇,也很愧疚。
和朱嚮明認識是不算很久,但裴青從沒見過他臉上,或者說任何人臉上,能出現這種症狀。
微微撇開視線,裴青都不敢和朱嚮明四目相對了。他盡量真誠地悔恨,並對朱嚮明致歉:“不是,我要真把你怎麼了,那都算我的錯行不行?對不起啊朱老師,我真對不起你。”
朱嚮明心頭一緊,捏住拳頭猛地站起身來:“不是啊!”
突然被個高大陰影罩住的感覺略嚇人,裴青條件反射地在床上瑟縮想躲,好在下一秒就想起來,對面是朱嚮明,不是別的什麼人。
草率了,其實人家又沒有暴力傾向,自己也真不必防備他動手動腳。裴青尬笑停下不動,然後為掩飾剛才那點慌張,又搶先問朱嚮明道:“不是?不是那不更好嗎?”
實則朱嚮明看見他動作了,也擔心是自己太激動,所以才把他給嚇了一跳,卻還是忍不住地要繼續大聲反駁他:“好個屁啊!”
他也太嚴格了,沒事都還不能算好事嗎?看朱嚮明氣勢洶洶不肯歇火,裴青只得小聲地再問:“那你覺得什麼才算好事啊朱老師?”
現在是說這些話的時候嗎?姑且不論究竟什麼才算好事,但昨晚上怎麼就沒事了?明明就是有事,不可以沒事啊!朱嚮明想給他就地掐死,又捨不得給他掐死。
裴青看起來就像某種愛情的騙子,朱嚮明恨他與昨夜全然不同,憎他輕描淡寫沒心沒肺:“你這個人到底怎麼回事?你渣男啊!”
就是渣男沒跑了,裴青點頭:“唉對,我也不知道我怎麼回事,我就一垃圾可能是。”
他倒習慣自輕自賤說話當笑話,但朱嚮明可不愛聽,立刻就反駁道:“你才不是!”
哎喲喂,朱嚮明這音量巨大,彷彿能掀翻天花板,裴青先是怔住,然後又樂了。
就好像他特別能懂裴青似的,裴青想要笑他傻,但最後還是鼓勵他:“你要這麼說也行,謝謝你啊。”
真是新鮮,他竟對朱嚮明的見解表示友好贊同,但朱嚮明不急是不可能的。
越是看裴青那笑臉,朱嚮明臉上的表情就越不成樣,除了嫌棄他彷彿天生天然的厚麵皮,朱嚮明也嫌棄自己握緊的拳頭,好像是因為昨夜裡人家沒把自己怎麼地,才在生氣。
而接下來,他就聽裴青彷彿有點兒無辜似地咳嗽了一聲,搶著再問自己道:“再說了,剛才是你自己講的,說咱倆之間沒事吧?”
啊對,朱嚮明想起來,自己那嘴太快了,之前確實是說了句“沒有”。
飯可以亂吃,話不好亂講,朱嚮明醒悟,朱嚮明扭曲,朱嚮明崩潰,朱嚮明自掘墳墓,朱嚮明變成廢物,朱嚮明捂臉沉默,朱嚮明倒回椅子上窒息。
天吶?裴青把手捂在心口,懷疑自己又走進了一些渣男的劇本。
然後裴青又想,但這一次,受害人變成別人了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