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頭看一回空蕩客廳,裴青這才發現,如餘豆果,甚至朱嚮明,大家都走開不在的話,就挺無聊的。
無聊歸無聊,裴青可太清楚自己了。
裴青這個人啊,就是純粹的混賬,他矯情,瞎胡來,愛較勁,孤單了嫌孤單,熱鬧了嫌熱鬧,昨天回絕人夏憲那好心的提議,簡直是非常的不識好歹。
裴青就想,我要窮死了也是我活該。
道理都懂,但人就不動如山的,裴青繼續對著手機裝忙啥事兒沒有,抱著琴向陽臺外小花圃的邊上穩坐。
始終是喜歡琴的,但可惜了家裡沒琴,而這陽臺也沒有音箱來相連,他懶得再去拿,就隨手撥兩下,聽電貝斯發出抑鬱的音。
跟撥在自個的心絃上一樣,彷彿是動聽的,又彷彿不怎麼動聽,裴青出神地想。
琴是悶人也悶,他蛋疼且憐愛地抱穩了工作室的燒火棍,覺得今天這就算有事,事也不大,心情卻突然就很複雜。
為什麼要複雜呢?那出門打工前不都勸過自己了嗎?說好的從今往後要做個沒心沒肺的貨色,怎麼能突然就琢磨起這樣的人很不好當啊,裴青簡直想罵自己。
早就已經沒有什麼不切實際的draa夢想,just想be個沒事兒人,將那難聽的不聽,難看的不看,專心活個自在,結果像今天如此這般就影響了心情,他真就又難免自覺太菜。
好比今兒這藍藍的天吧,它根本沒招惹裴青啊,但裴青此刻看它都覺煩,因為出門的時候它是陰的,現在卻變亮了,那太陽也在雲縫間時隱時現。
穿衣飲水都是冷暖自知,裴青討厭生活裡有變化,卻也覺得,選擇來到這城市可能不算錯。
畢竟啊,眼看夏天已經來到一個多月,這的天氣卻還不怎麼熱,比總在老家無聊待著舒服不少。
可接著裴青又想,那份熟悉炎熱,應該早晚會到來。
琢磨起天氣,裴青也就很難不琢磨自己如今住的小破屋子,那裡邊沒空調,甚至也沒個風扇。
人房東倒是說了,風扇也行,空調也好,他裴青想用都可以自己買,反正電費自理。
退租帶走嫌麻煩,不帶走又太便宜了別人,裴青只好心道可拉倒吧,過幾天老子連棺材都買不起還買空調?過。
在這樣的大城市,小區的位置偏了點也沒太偏,而且能問房東直接押一付一甚至一月一付搞個短租,裴青自問已算是運氣很不錯,只是他算算日子,下週好像就又得給房東充值了。
金錢跟遠處的虛幻未來差不多,沒點實際的著落,而且昨天才把卡裡最後一點錢轉回家裡了,裴青琢磨,自己可能是真要交不出房租。
有點好笑但也混亂,這些世俗的心事漸漸地不受控制,變得越來越多,哪怕被不算熱的一陣風吹過,裴青都不覺涼爽,只覺更亂。
還是得怪這天氣啊,同時怪這風的動靜太大,裴青氣它將這23樓屋裡屋外一切細碎聲音吹得更碎了分散,還始終在自己耳邊嗡嗡繞著不斷,實在很煩。
人要快樂,先要頭腦簡單,裴青知道自己不該多思考,但今天好似沒從前那麼熟練了,要把這些不好的念頭止住真的很難。
幸好,這時候又有人將他叫喚。
“嘿,你跟這蹲著幹嘛,不熱啊?”
循著聲扭頭,裴青就笑了,因為發現是方才那位吉他大兄弟正自他身後開口說話,然後跟真正沒事兒人一樣,竟在他身旁也坐下來。
這吉他大兄弟人很高壯,腳步卻輕,嘴裡還叼著一根沒點著的煙,而離這麼近看他,裴青就覺他更是眼熟了,且是那種雖然沒見過但眼熟的熟。
“來嗎?”
因為他叼著煙,那問裴青的說話都顯得含糊。但即便如此,裴青也聽得出他語氣裡的善意,而且一眼便看出他手指修長有力,左手無名指上還有戒指。
那戒指是鉑金的,已經挺舊了,鑽石小且不怎麼閃,裴青猜他是個已婚的直男,家境普通尚可,人不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