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連他為什麼會問一句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年齡問題,謝鳶也想明白了。
這個誤會讓謝鳶覺得好笑,又讓他覺得竊喜。
因為樓明嵐的在意。
鴥淅
浴室裡水聲淅瀝,有水汽從門縫裡溜出來,謝鳶看著模糊一片的浴室玻璃,腦海裡閃過了一幕相似的畫面。
那是他真正意義上明白自己是個同性戀的時刻。
在八年前的潑水節那天。
樓明嵐因為渾身濕透,所以借了他家的浴室。
謝鳶就站在浴室之外,不斷回想著樓明嵐渾身濕透的樣子,水聲淋漓,他望著那扇透出模糊人影的玻璃,曾經沒有明確景象的模糊夢境逐漸變得清晰,於是身體反應不受控變得強烈。
跟此刻的情形幾乎一致,唯一不同的大概是十八歲的謝鳶心裡除了激動的慾念,還有惶恐的不安。
在那隻蝴蝶振翅之後,謝鳶不止一次地午夜夢回輾轉難眠時,想起樓明嵐溫和的側臉。
十八歲的謝鳶並非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對樓明嵐的感情不一般,只是那種感情還處於萌發時期的朦朧階段,無法得到確認,為此謝鳶還從盜版書市場裡搞來了一些男同畫冊,檢測自己的喜好。
結果是惡心,反感,當晚就給扔了床底。
後來這畫冊還被同住的媽媽發現了,面對媽媽惱怒地質問,謝鳶惱羞成怒,大聲喊著“我不是同性戀!”轉頭推開門,就撞上了過來的樓明嵐,謝鳶又因為對方看過來的目光心跳加速,砰砰作響。
當時他並不知道那是他最後一次見樓明嵐,他腦子裡都是潑水節那天,樓明嵐身體濕透,露出若隱若現的肉體曲線的樣子。
讓他面紅耳赤,渾身燥熱,也讓他驚惶失措,忐忑不安。
直到樓明嵐開啟浴室門,於水霧中走出來的那一瞬間,謝鳶心跳失衡,於陣陣耳鳴中徹底繳械投降,無聲地想:愛神啊愛神,你的箭射彎了啊。
“kerap?”二十歲的樓明嵐見他雙目失神,疑惑地挑眉,叫了一聲他的名字,謝鳶一個激靈夾緊腿,拿起手邊的衣服就沖進了浴室。
在一牆之隔,他嗅著浴室裡殘留著的草木香味,在潮熱的,樓明嵐曾赤身裸體帶過的水霧中,褻瀆了愛神。
那個時候的謝鳶並沒有意識到,在剎那的滅頂快感之後,等著他的會是雋刻一生的無盡迷戀,和深入靈魂的愛恨糾纏。
他只知道他在享受人生唯一一次的情竇初開,愛欲萌芽。
在樓明嵐無知無覺的見證下。
水聲不知何時停下了。
樓明嵐開啟浴室門,又一次與水霧中走出來,長發散落,水汽彌漫,彷彿和謝鳶腦海裡的那段記憶重疊,卻又讓他清楚地知道,這並非從前。
因為這瞬間讓他心跳失衡的心動一如從前,卻不再伴隨著驚惶失措,忐忑不安。
“嗯?”樓明嵐彎起嘴角,剛要說話,卻發現謝鳶看過來的那雙眼睛亮得嚇人,盈滿了期待和熱愛。
樓明嵐瞬間就軟了聲音:“怎麼了這是?”
謝鳶猛地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亮著眼睛開口問:“可以讓我抱一下嗎?”
樓明嵐不明所以,但笑著應允:“可以。”
幾乎是話音剛落,謝鳶便張開手緊緊地將他抱住,彷彿得到允許,終於可以把對方佔為己有,揉進自己身體裡一樣用力收緊手臂,嚴絲合縫,無法分離。
草木香縈繞在兩人周身,謝鳶將腦袋埋在樓明嵐頸側,深嗅著屬於他的氣息。
“明嵐,我好喜歡你啊。”他用充滿欣喜和依戀的聲音加重表述,“非常,非常,非常喜歡你。”
樓明嵐不明白他這是怎麼了,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背:“我知道。”
“你不知道。”謝鳶更用力地抱緊他,控制不住張嘴咬住了他頸側的軟肉。
你不知道我到底有多喜歡你。
或者說,我到底有多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