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這裡的人都經得住事兒的,有情緒相對穩定的魏濂安撫,也有更年輕更冷靜的樓明嵐做對比,漸漸地都穩定了情緒。
謝鳶起初還能冷靜地待著,用遠端的工作和一大堆財務報表來打發時間,即便偶爾訊號不穩,讓他煩躁,也還顧及著樓明嵐也在一牆之隔處理工作,竭力控制著情緒穩定。
但是現在,他剛收到樊山傳來的訊息,說是幾經輾轉,終於與那位在北美調查過世峰集團的記者聯絡上了,正是關鍵時刻,訊號卻斷了,能下山的日子更是沒個準數。
更別說他還發現樓明嵐的腳傷沒有好轉,反而越發腫脹,越來越嚴重了。
謝鳶面沉如水,迫切地想要離開,想要找到背後的那個人,讓他付出代價。
“你不舒服為什麼不說?”謝鳶蹲在樓明嵐身邊,看著他紅腫的腳踝,又生氣又心疼。
樓明嵐倒不是很在意,收回腿,說:“沒什麼事,就是剛才洗澡的時候不小心用了力。”
“那你怎麼不叫我,我幫你洗啊。”謝鳶脫口而出,說完才察覺到不妥當,特別是這會兒樓明嵐剛洗完澡,浴袍半敞,熱氣燻人。
樓明嵐倒無所覺,還有心情笑了一下:“心疼了?”
謝鳶抬眼看見他抬手撥弄半濕的長發,白皙的臉浮著熱氣未散的紅,呼吸驟然沉了下來。
然下一瞬,樓明嵐神色又變冷,似笑非笑地說:“那知道我為什麼生你氣了嗎?”
幾天過去,兩個人的情緒都逐漸從那場混亂中穩定下來,誰也沒再提起那天的事兒,謝鳶盡量讓自己忽略,好像這樣就能讓樓明嵐忘記他滿手鮮血的樣子,回到之前那樣,他們對彼此感官都很好的曖昧狀態。
沒想到樓明嵐會猝不及防地主動提起,還是用這種曖昧的口吻提起。
謝鳶錯愕地抬眼,足足愣了有四五秒,才逐漸聯系前後文,試著去理解了一番樓明嵐這話的言外之意。
生氣是因為心疼我受傷嗎?
這個念頭剛一成型,謝鳶就像是被拋向了雲端,那些隱秘的,黑暗的,不足以為外人道的恐懼和厭惡,齊刷刷的從天靈蓋飛了出來,好似他連日的陰鬱終於有了一點放晴的跡象。
可很快隨之而來的,又是一陣無盡的懊惱與自厭。
他想到了那些夜裡樓明嵐不睡覺抄寫的佛經。
他無意中看見過內容,認出那是一篇篇往生咒。
抄給誰的,不言而喻。
自然是死在謝鳶手上的那個人。
啊,也不是,嚴格來說,那人其實是死在樓明嵐手上的。
謝鳶無法想象修過禪心的樓明嵐當時的心情,或者說他不敢去想那是什麼心情,也不敢去想樓明嵐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只是開始後悔,開始害怕。
就像從那輛紅色賽車裡爬出來時,一樣的害怕。
心口發堵如墜了座撞鐘,謝鳶張了張唇,想要說些什麼,這時門外卻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齊淵帶來了一個非常不好的消嘉逸集團出事了。